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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4月0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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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时月不见黄叔度,则鄙吝之心已复生矣。” ——题记 □宋宁
第一次见先生,是叔叔带着。 从小听着侯玉麟这三个字长大的我,对这个名字总有一种错觉,觉得此人一定高大威武,玉树临风。见到先生真人不免失望,大名鼎鼎的侯玉麟,原来是个矮胖子。 可是,在不久之后,先生在我心里,又回到玉树临风、高大威武的状态,甚至在我心中一生都不可撼动。 那天我拿着厚厚一沓习作,还未展开纸张,先生便说“写欧体的?”我说是。仅看纸背,先生接过来,一张一张的翻看,选出来两张,把剩下的扔到桌子一角,微皱眉头对我说:“这些都是废纸了,写字不需要一遍一遍的抄字帖,要临,抄和临不同,抄的都是废纸。” 第一次的见面,留下先生很严厉的印象,但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严厉是多么地可贵,后来我也拜访了不少名家,或碍于情面,或不愿透露真本事,第一次的见面,大师们大都用赞美去搪塞求学者。 先生走后,和先生生前的好友说起此事,他说,玉麟兄总爱在第一次见面就展露出真的自己,好像是试探,也好像是在寻找知音,找和他一样的真人,他吓跑了好多人,也让留下的人更佩服他。 先生嗜酒,关于侯玉麟和酒的故事,似乎他的每一个朋友都有一个不同的故事。 曾有一次跟随先生吃饭,先生看见一年轻人,问年轻人酒量如何,年轻人说一般。 先生拍着他说,我在你这个年纪,喝白酒从来旁边不放白水,喝白酒喝渴了都是用啤酒解渴。众人悚然。先生因酒而离开,而让身边人陷入痛苦,但我常想,先生在冥留之际是否从未怨恨过酒。在我心中,酒对于先生,已经不再是一种形而下的物品,它好像是先生的一种神往,对刘伶、嵇康,那种人品,那个时代,那种心境的神往,是形而上的升华。没有那樽酒,先生也不再是先生,他的侠义、他的才华、他的艺术,也不再如此? 先生侠义。每周一不可去办公室找他问道,成了我俩不成文的规矩。因为那天他的办公室简直是法庭,求他做贷款担保的,让他去某地题字的,找他做和解人的……据说和他相熟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侯玉麟,这年头,愿意真的去为人两肋插刀的不多。 先生走后,我去古玩街,街上的人都在议论先生,“走了一个好人啊……”他们和先生不相识,但我想,这句话是给人最大的赞誉。一个人的最终评价,是他自己听不见的,而那却是最中肯的。 酒、侠义、豪爽,在我看来,都是先生艺术的附属品而已,先生知道自己要什么样地艺术,“艺术是一件昂贵的东西,是养出来的”。这一切,好像都是先生在朝着自己艺术的目的地前行,是在养他的“浩然之气”,也只有这样的侯玉麟,才能写出这样的字。 每每翻看先生作品集,都会感觉到先生弥勒般的笑,想到先生的一切,“字造就人乎?人造就字乎?”先生还在,在他的作品里他得到了永生。只有回过头来看,才清晰的觉得,也许先生是为书法而生的。 得知先生去世时,一幕幕往事浮现脑海。我飞一样的跑到先生办公室门前,站在那发呆,好像一切都是假的,好像我推开他那扇门一切都还在——先生后仰着微醺地坐在座位上,眯着眼,看见我,指指已经空空如也的茶壶…… 在菏泽万寿陵公墓悼念先生后,写于2012年清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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