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青
那里位于总是弥漫着馥郁麦香的面包店前方,经过杂货店转角,穿过人群涌动的小巷,向前,向前,再向前。那里曾经是老屋装潢成的咖啡馆,还有一只猫。
2
“老屋和猫就拜托你了,”男人又说,“这猫我妈生前特别宠爱。”
黑暗淹没了女人轻蔑的一笑和她靠在墙壁上毫不在意的回答。
随即,女人拖着肥桶似的身体下了楼,她脖子上的劣质珠宝相互碰撞发出阵阵叮咚声,蜷在墙角的猫被这莫名尖锐的嘈杂声吵醒了,它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后又安然睡下。
3
第二天,大概从卯时开始便有一波又一波的人进出老屋,有的搬运装修材料,有的拿着模板尺到处测量,女人则夹在人群中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对,把这个床搬出去,空调放那儿,书架嘛……就放它旁边吧!”
女人的嗓音越来越大,悬挂在屋顶的水晶吊灯都被她的声音震得颤抖。
猫警惕地看着这一切,身子下意识地缩成一团,从这天起,整个属于它的世界彻底变了。
4
咖啡馆开张了,女人笑呵呵地面对着每一位顾客,此时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睁不开；睁着眼睛的时候嘴张不开,滑稽得像一幅漫画。咖啡似乎并不是那么理想,在复古的马克杯中,咖啡非常苦涩,好像是硬把咖啡豆和水掺杂在一起一样。
一阵微风吹过,壁橱上醉碟花的花蕊掉落在地上,猫连忙跑了过去,女人不小心踩到了花,猫连着叫了几声,女人生气地踢了猫,并捡起被踩扁的花蕊砸到猫身上。
“老板,埋单。”一位男士喊道。
女人嘴巴紧闭假笑着快步走了过去,在途中回了一下头,眉毛一皱,瞪了瞪正在舔花蕊的猫。
“哎呀!”女人拤着腰自豪地说:“我煮的咖啡真是越来越好喝了。”
对桌的女生好奇地站起来朝这里看了看,咖啡才勉强喝了一口。
5
猫爬上木头做的门框,看着外面滴滴答答的小雨打湿了屋顶上的瓦,打湿了长满青苔的石板,打湿了这个世界,回过头忽然发现右腿上渗满血的伤口,雨滴把血冲淡了。
中午,一位大概是初中生的女孩把剩下的三明治丢给了猫,它飞快地跑去接,不料碰巧一个幼儿在学走路,看见猫往他的方向扑去,他一下子坐到地上哇哇大哭。年轻的母亲匆忙放下盛满咖啡的杯子,去抱吓坏了的孩子,因为整个动作闪得太快,咖啡溅到了那位母亲的衣服上。只听“啪”的一声,整个好似多米诺骨牌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滚开!”女人一脸愤怒地指着猫说:“臭东西!”说话时女人脸上的赘肉一颠一颠像是打着节拍,女人骂完,随手拿起花盆向猫扔去。
猫夺门而出。
6
一位到咖啡店吃早餐的女孩看看趴在台阶上的猫,打趣地问女人:“老板,这不是你家的猫吗?你不会把它丢了吧?”
女人愣了一下,双手握得很紧,笑着说:“把它丢了?怎么可能,这猫好生让我找啊!原来在这里。”
晚上,女人见猫的身上脏极了,右腿上凝固的血掺着泥土变成了棕红色,便举起洗碗碟的水倾倒在猫的身上,毫无戒备的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女人满意地点点头,走出了杂货间。
7
“来,小猫到我这儿来,给你蛋糕。”
“对,你就趴在那儿,我拍张照发网上去,准火!”
“小猫,你好像又瘦了,下次我带猫粮来喂你。”
不知从何时起这种话语充斥着咖啡馆,来咖啡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来几乎不买咖啡,只是买一两块蛋糕喂猫,旁边中学的几个学生一下课就到咖啡馆来,路过的行人会不禁驻足,还有一些人专门来看猫。
咖啡馆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女人只顾着招揽生意,并没有注意为什么。猫的腿伤愈加严重,右腿完全使不上力,每次有顾客对女人说起猫的腿伤时,女人就不在乎地说:“能养它就不错了,再说店里生意这么忙,哪有时间去顾及它啊?”
8
不知谁建议让咖啡馆翻新,和堂吉诃德一样属于主观主义者的女人果断地答应了。
女人计划起咖啡馆的事情,这其中包括:后天,把那只糟透了的猫放在盒子里,开车到郊外把它丢掉。
“这样,猫就应该找不回来了吧!”女人暗自嬉笑,这计划很快付诸了行动。
过了好久,咖啡馆再次面世时变得豪华了许多,再也找不出老屋的模样。
起初,顾客和原先一样多,很多人都关心地问女人:“你家那只猫呢?”
女人说:“不知道,可能自己溜了,害我伤心了好久。”女人说完,很不自然地抬手撩了几下头发。
咖啡馆一天比一天冷清。
9
有人好奇地说:“女人关了咖啡馆找猫去了,说找到了猫再接着开咖啡馆。”
又有人说:“听说啊,女人把所有的钱都拿来开咖啡店,开不下去她母亲急病了。”
还有人说:“那猫好像早就在它常趴着的墙角死去了。”
过了不久,女人的咖啡馆变成了一家书店,书店的主人是个男人。
(作者系山师附中高一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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