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升
我家的老屋后面,是一片狭长的水塘,虽不算开阔,但因汇聚着大半个村子里的雨水,却也常年不涸。水塘东西走向,两端大而深,中间细且浅,就像一只硕大的宝葫芦,村里的人都叫它葫芦湾。正是这处不大的水塘,陪伴着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
寒假时节,正值隆冬,湾里结上了厚厚的冰,伙伴们疯了似的在上面打滑擦(溜冰),或者打拉牛(陀螺)……然而,最令我难忘的,还是破冰捉鱼的情景。
那时候,乡村里的孩子都泼实,不怕冷,往往窗户外面刚泛出些许亮光,就早早地钻出了被窝。然后扯着破嗓子喊上左邻右舍的伙伴,人人还不忘带上小锤、耙齿(作为破冰时的钎子)、篓子、小洋桶,甚至连家中取暖用的炭铲子、炉钩子也偷着拿了出来。当然,大家最想喊上的还是强子。强子的老爹在外面上班,家里很富,刚进腊月,他家就时常飘出缕缕肉香。而那些被强子啃得光溜溜的猪骨头,是捉鱼时再好不过的诱饵。
我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冰面上,阳光暖洋洋地照射下来,光洁平整的冰面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一张张被冻得有些发紫的脸庞。凭夏日游泳时的经验,我们很快选好一处水深些的点,接着由一人牢牢地攥着耙齿,另一人抡起锤子,要在冰面凿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洞。随着锤子的起落,飞溅的冰碴四处乱迸,落到脸上凉飕飕的。但因被冰下的鱼儿诱惑着,伙伴们依然兴致不减。有几次,由于伙伴们站得过于密集,加之长时间地敲打,冰面出现了险情。砸得正起劲的当口,突然听到冰层大面积开裂的“咔嚓”声,大家便纷纷丢下工具,连滚带爬地向四下逃散。
伙伴们轮流上阵,很快便砸开一个洞。将成串的猪骨头放进篓子里,篓子的提手上系着一根长绳,缓缓地放到冰下一米多深的位置,找一块砖头压住露在外面的绳头,便开始耐心等待。
耐不住性子的伙伴,常常守在冰口,时不时地把绳子向上提上几下,众人的责怪声,又迫使他们赶忙放下。这时的鱼儿,虽然近乎冬眠,动作迟缓,但它们在水下嗅到骨头的腥味,终究还是抵抗不住诱惑,便纷纷游将过来。半个多小时过后,轻轻地将篓子拽出冰面,但见几十条大小不一的鱼儿已成为我们期待的猎物。顿时,伙伴们大呼小叫着庆祝起来,全然忘记了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惨状。运气好的时候,一上午的时间,就能捉到上百条。在场的伙伴平均分了,人人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兴奋。
乐悠悠地把鱼提回家,母亲便把它们倒进一个大陶瓷盆中,拣小个的抓出来,给我们做汤喝。满满一大锅乳白色的鱼汤,再放上几根青萝卜条,看上去就十分诱人。几大碗下肚,顿觉浑身热乎,头上冒汗。将大个的剁成段,用油炸了,或者煎了,味道非常鲜美,很解馋。
这场景,至今回想起来,仍感到异常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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