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记忆】 □孙奕 一年一度的艺术类专业考试又开始了,每当此时,我都会想起当年自己参加艺考时的艰难历程。 儿时的我最大的喜好是画画,每天放学回家有三件事情是必做的:一是写作业;二是饲养两只大白鹅;三是画画。 那时候除了几本教材,根本没有学习画画的参考书。是在上海当兵的二哥给我买了一本《人物画参考资料》,才让我拥有了难得的学习参考,捧着这本书我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临摹。开始画不准,就在书的原作上划上方格线,进行放大格式临摹,逐渐地就越画越准确了。后来速写成为我较好的科目,在我还没考取美院前,创作的速写作品就多次发表在了《大众日报》上。从那时起,我有了一个愿望——报考美术学院,将来当一名画家。 由于家在农村,缺少美术辅导老师,当时已在外地工作的大哥便帮我联系上了他们单位旁边师范学院的美术老师,希望我在那里能够得到专业的指导。临离开家乡前,我托付也要报考美术院校的一位很要好的同学,他的父亲是我们中学的教务主任,让他帮我了解招生考试信息,并及时写信告诉我。 我来到大哥处不久,那位同学便给我来了一封信,说考试科目为素描、速写、国画。由于当时我只学过前两门,国画从来没接触过,便急忙找老师教我国画,暂时放下了前两门的学习。考试前我坐火车返回家乡,亲自去同学家当面表示感谢,并询问考试的细节。在仔细阅读了招生简章后发现,原来简章上与我所准备的科目是相同的,只考素描、速写,并没有国画科目。由于我偏移了备考方向,考试成绩受到了严重影响,在那个万马争挤独木桥的年代,名落孙山是必然的结局。我只有选择复读,等待第二年的考试。 第二年我报考了省内一家师范专科学校,考试时自我感觉发挥良好,考试完了便充满信心地回家等待专业考试的合格通知书。因为前期有阅卷的时间,开始并没着急,后来,估计该是发通知的时间了,便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天天去村委看有没有通知书,不想音信全无。看来这一年又要名落孙山。不想,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早晨,村里管收发信件的那个人拿着一封信,突然来到我们家说,这儿有你的一封信,可能挺重要,我把它夹在书本里,忘给你了,你看看吧。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我一看正是报考的那所师范专科学校的来信,心想又是通知我落选的来信吧,便情绪低落地打开了。一看,原来是通知我艺考已通过,让我准备参加文化课考试的通知书。此时,连高考录取工作都早已结束了,我一屁股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木呆呆地直冒虚汗…… 经过一段时间的痛苦调整,不甘服输的我再次振作精神拿起了画笔,决心背水一战向艺考冲刺。这回,我报考了一所师范大学的国画专业,考试结束,我的专业单科成绩在该校此专业考生中名列第二,但专业总成绩却是本地区第二,当时的招生规定是按地区定向分配招生名额,本地区只录取一名,通向艺考的大门再次对我关上了…… 转眼又是一年艺考时,我报考了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和另一所艺术学院。等到录取时,托人打听艺术学院的录取消息,得到的回答是“他的档案被‘山上’拿走了”。当时外界称山东工艺美术学院的千佛山老校区为“山上的”。后来果真如此,我被“山上”录取了。收到通知书的那天晚上,我和母亲一夜未眠,一起回忆着几年来在家中一边务农一边画画的艰难,那种农忙时便全身心投入高强度的农业劳作、农闲时才可以专心画画的日子,我经受的那份身心煎熬真是超出一般人的想象。近代画家吴昌硕形容自己“一耕夫来自田间”,我深有同感。 假如当年有今天这样方便快捷的通讯,有今天这样的艺术统考制度与程序,我的艺考之路也许会简单很多,而让人痛心与无奈的是,历史不能假设。我常常为今天的学子们感到庆幸。 我毕业留校任教已经快三十年了,但当年曲折的艺考经历仍不时让我回想起来并感慨万千。如今,每当艺考来临时,就会有考生登门找我辅导,他们多是我的亲戚朋友的子女,或者是他们的亲戚朋友的子女,这时我就会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尽我所学,认真为他们进行辅导。想想自己的艺考路,考生不易,家长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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