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走出的百岁圣裔和她的“百岁体”
2016年04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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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强
  2016年的第一季度,由于工作原因,我有幸两次踏入一位山东籍百岁老人的家中。
  老人居住在北京甘家口商场增光路北沙沟的一幢普通居民楼内。与京城其他拔地而起的座座高楼相比,这幢楼房显得有些老旧。这座楼显然属于老式居民楼,但可以肯定,几十年前,能够住进如此楼房,也算“贵族”了。
  其实,这位老人乃昔日名副其实的贵族,她便是孔子第77代嫡裔、第76代衍圣公孔令贻的二女儿——孔德懋老人。孔老于1917年生于山东曲阜,今年正好虚岁一百岁。 
  孔令贻共有三位子女,按年龄排序为:长女孔德齐、次女孔德懋、独子孔德成。孔德齐去世很早,孔德成于1949年随蒋介石去了台湾,从此再未曾踏上大陆。所以在中国大陆,孔德懋老人便成了极具象征意义的孔氏嫡裔。
  孔老一生经历坎坷,早年婚姻并不如意,还经历过各种政治风浪和社会运动,据她回忆,她还曾干过挖防空洞、从火车上卸石灰、在砖窑烧砖、扫马路、为他人洗衣服等杂活累活,为了养育子女、维持生计,历尽苦难。著名作家李木生先生评价孔老的话很中肯:“圣裔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早已不再是纯粹血统意义上的传承,而是混合着贵族与平民生活、杂糅着家庭与民族命运的血脉。” 
  孔老早年生活在孔府之中,尽管国运衰颓,但依旧能享受贵族的生活待遇。曾经,孔府作为“天下第一家族”的嫡脉府邸,受到历代君王眷顾垂青,不断受到赏赐,可谓皇宫之外的一个聚宝盆,财宝简直不计其数。据记载,孔府里有一座长年闲置的后堂楼,因无人居住而成了野鸽子的栖身之地,地上堆满鸽子粪便。孔德齐出嫁几年后,一次仆人打开了后堂楼,竟意外发现在鸽子粪便中散落着许多金银珠宝!孔府富裕,由此可见一斑。
  “文革”之后,对孔子及传统文化的拨乱反正工作也逐渐展开,孔老渐渐为政府所重视。她也利用自己的独特身份,为孔子文化事业的发扬光大而不断鼓与呼。孔老在儒学界是极具象征意义的人物,且她为人热情、儒雅温和,颇有传统君子之风。孔老是全国少有的终身制政协委员,据说这还是当年邓小平特批的。
  孔老还是中国孔子基金会创立和发展的见证人,目前担任中国孔子基金会荣誉会长一职。她对山东感情特别深,尤其期待山东的客人造访。之前她曾多次为孔子基金会题词,2014年,为庆贺基金会创会三十周年,她特意题写“厚德尚道,三十而立”,如今这幅字悬挂在笔者办公室的墙上,抬头便能望见,对于刚过而立之年的我,同样是一份激励与劝勉。
  在探望中,听到老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太老了,什么都做不了了,大家还这么想着我!”中国孔子基金会王大千理事长安慰道:“您健康就是工作,就是最大的贡献!”
  这一次,她再次为中国孔子基金会题字——“再接再厉,弘毅道远”。单纯从书法艺术的角度看,或许孔老的字已说不上美。在著名语言学家周有光先生106岁时,笔者也曾专访他,之后请他题字,老人写下了他常说的那句话——“从世界看国家,不要从国家看世界”。比对孔老和周老的题字,再联想季羡林先生近百岁高龄的一系列题字,不难发现,他们的书法已经很难再归入哪一种标准字体了,似行似草,却难以归入行草,不妨将百岁学人的字统统归为“百岁体”。
  “百岁体”,这是一种靠整个生命来书写的字体,一种由道德与担当所支撑的字体,一种饱含着关爱与期待的字体。这种字体,已远远超越了艺术上的美与丑、雅与俗,是对民族文化的最高礼敬和对后继之人的最好嘱托!
  古语曰:人活七十古来稀。在生活和医疗水平远超传统社会的当代,寿命至九旬仍属难得,若能像孔老这样思维清晰,由人搀扶仍能缓步而行,则更为难得!最令人惊奇的是,孔老至今头发乌黑,整体气色全然不像百岁老人。难怪有人说,孔老的高寿,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做了最好的说明。人人都期盼长寿,羡慕子孙满堂,但这绝非易事,长寿其实就是一个人一生中一切优势的交集。生命中哪一方面出了特别严重的问题,也不可能换来长寿。
  孔氏后裔中是不是还有百岁老人或许我们很难知晓,但其嫡传后代中,孔德懋老人却是唯一的一位。返途中我默默祈祷:希望孔老可以不断破自己的纪录,为后世留下更多的“百岁体”!
  “百岁体”,这是一种靠整个生命来书写的字体,一种由道德与担当所支撑的字体,一种饱含着关爱与期待的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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