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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已经离我很远了。
感谢萧红用神来之笔把呼兰河小镇的大泥坑勾勒得兴致盎然,一下将我拽回孩提时代。那时候,天很蓝,朵朵白云轻轻地游,听晨鸟在窗前歌唱,看斜阳将小城染色,日子浸泡在无忧无虑里,雪一样的童心盛开着虹一般的梦。
□裴珊珊
童年的我是只馋猫,见了商店就再也迈不动腿了,整天幻想着家属院门口的绿铁皮小卖部是我们家开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经过菜市场,看到炸糕,拿来主义边吃边跑,剩下父母面面相觑,给商贩付钱赔不是,不停地嗔怪“这个熊孩子啊!”2分钱的泡泡糖,5分钱的冰棍,都让我垂涎不已,家里的糖果盒子一度让我吃成了没牙豁子,定格在照片上,傻傻地笑。
儿童乐园有很多,都是天然的,玩具也廉价。双手一拱,用喊话和打不散的伙伴下通知,在阳台朝对面的楼或从楼下大喊一声“某某某”,伙伴们就心照不宣地集合了。家属院北边空地是游戏场,在那我们度过了很多开心的时光。玩的花样繁多,钩铁环、转陀螺、跳房子、丢沙包、迈大步、翻花绳、踢毽子、下五子棋,人多了就玩丢手绢、贴膏药、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风起时,举着风车快乐地奔跑,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摇曳。母亲做裤腰用刚截的松紧带,也偷偷拿出来和伙伴跳皮筋,“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最难忘的莫过于那片果园了,那是属于孩童的伊甸园。一帮调皮蛋站到土垛上,踩着人梯爬过高高的围墙,跳进果园,摘青桃、吃杏子、够酸枣,梧桐树下吮吸花蜜,茅厕旁的桑树上大嚼特嚼着桑葚,像蛇一样匍匐在草地,稚嫩的脚踝不知让拉拉秧的锯齿剌红了多少道。看门的跛脚老爷爷,听到声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我们大声嚷:“小毛孩子不许摘!”顽童们你掩护我、我掩护你,嬉皮笑脸地溜之大吉,逃跑途中有个淘气包还朝老爷爷扔石子,上演着现实版的刺激电影,疯野得乐不可支。回到家里,拧开水龙头大口大口地喝水,落地扇开到最大挡,站到跟前呼呼地吹,吹得通红的脸庞颇有几分水浒梁山的大侠范儿。
西麻湾的泉水和池塘我们光顾最多,那里犹如唐僧的宝贝袈裟一样闪耀着万道金光,鬼使神差地让我和小伙伴们终日流连,乐而忘返。吹泡泡、打水仗、掬水弄花,双手合十许下心愿,目送纸船随流水漂向远方,泉边树荫下席地而坐,望着点水蜻蜓款款飞。夏日里,赤着脚丫,爽歪歪地捞小鱼小虾,拱住蝌蚪放在圆口罐头瓶里饶有兴趣地观察,等它一天一天长出脚来变成青蛙再放生。雨停的时候,水涨得满满的,如果你听到伙伴们一声一声此起彼落的惊呼,定是捉到泥鳅或摸到螃蟹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童话世界里也曾被蜜蜂蜇刺手臂,也曾被蚂蟥叮吸小腿,也曾将铺满绿萍的池塘误当茵茵草坪,在惊叹“好美”的同时,一脚迈了下去……
家属院有一个地标性建筑——水楼子。听父亲说建于上世纪60年代,家属楼的自来水是水楼子压过来的,它高大巍峨,时而发出的哗哗声响让年幼无知的孩子觉得神秘不已。水楼子下面郁郁葱葱的院落是我们的世外桃源,伙伴们聚在一起,自由自在地玩到天昏地暗。灌木丛里捉迷藏,扑蝴蝶,楼墙上涂鸦,用狗尾草把逮住的蚂蚱串起来,酱油瓶子装蟋蟀,一块一块地掀石头找蝎子。偶尔,还能见到刺猬,奶奶说刺猬是神仙,要供奉着,我们便对这位大仙敬畏得不得了,即使抓住了也要赶快放行。杂草丛生,野花簇簇,这座水塔犹如“定海神针”屹立在顽童的后花园,巨人一样目睹着我们的成长。
焦宝石山是另一个好去处。家属院附近有一个焦宝石厂,烧制出的焦宝石用来做瓷器。焦宝石原矿洁白似雪,堆积如山,我们就像小兔子一样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山上蹦来跳去,不知不觉,蹦着跳着就长高了。焦宝石山旁边是长长的月台,初生牛犊不怕虎,伙伴们一点都不畏惧火车,张开臂膀在枕木上奔跑,数条轨道之间来回穿梭。每天晃悠着双腿坐在站台上,吹口哨,哼小曲,听火车的轰隆作响,看车厢南来北往的客。
每逢周末,母亲单位放露天电影,我们定是要跟去的。其实,我们不是去看电影,而是到放电影的地方玩。顾不上吃饭,没等到天黑,就径自拿着小马扎,钻过铁路桥洞,乐陶陶地来到单位门口的放映场地。你追我赶,幕墙前绕来绕去地捣乱,还在放映机前伸胳膊挥手掌,像演皮影戏一样。夜风习习,蟋蟀声声,笑语阵阵,月光的清辉柔柔地洒在身上,头顶上方是一整片璀璨的星空。记得看聊斋《画皮》,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但好奇的童心还是让紧捂住眼睛的双手露出了一条缝隙。散场了,困了乏了,再没有了先前的欢腾劲,个个趴在母亲肩头,呼哧呼哧地做起梦来,多少次回家的路上口水洇湿了母亲的衣裳。
童年的梦,多彩的梦,还荡在托儿所的秋千上,闪在布娃娃的眼眸中,缀在牵牛花的露珠旁,睡在毛毛虫的房子里,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了美丽纷飞的花蝴蝶。正如世纪老人冰心说的那样,“童年的梦,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回忆起来含泪的微笑。”
童年是最初的美好,很难过,我们都长大了,童年的纸飞机再也飞不回手里,遗留下一种情愫潜滋暗长,叫做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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