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帆
“幺妹你要啥子吗?”
“二两小面。多点海椒噢!”
“二两小面儿——”柜台小哥扭头对着后厨便是一嗓子,亮堂堂的嗓门儿带着川娃子独有的火辣辣的豪情,直冲进我心坎儿里。
面馆不大,分量倒是十足。二两,满满一大海碗。红油鲜亮的海椒、青翠白净的香葱、滚圆金黄的豌豆、水绿生生的菜叶和醇香四溢的榨菜粒,激烈冲撞的色彩此刻亲密无间地融合在一碗小面里,哧啦啦点燃了我沉寂已久的味蕾。
急不得,急不得。我像个道地的巴蜀饕餮,长筷往面里一插,打底下往上一兜,深嗅一回麻椒与榨菜的香气,拌匀了作料,这才挑起几根长面送进嘴里。
甫一入口,鲜美饱满的面弹滑在唇齿间,浓烈的麻辣鲜香随之铺天盖地地席卷。咀嚼着烘烤过后豌豆独有的硬脆焦香,咯吱咯吱跳跃在口腔里的榨菜别是一番咸甜清爽。菜叶刚被摘下不久,青翠欲滴地抚慰着仿佛燃烧起来的唇舌,更为干拌的小面添了几分多汁滑爽。口感错综复杂却层次分明的小面儿,完美地包蕴了各种食材,并令它们各自的本味在彼此烘托中得以更加鲜明地彰显,这是多么神奇的智慧!
嘶溜溜、呼噜噜地享用完这碗小面,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角汤汁,挥之不去的酥麻萦绕唇舌。那是麻椒独有的清芬,回味中绵长厚重的意韵。
朴素的小面,筋道、够味儿、便宜,还有一种君子风度在其中。越是平淡无奇的食材,越是具有无穷无尽的潜力；越是简洁单纯的搭配,越能组合出至美。深谙此道的小面,包容了四川人赋予她的一切,也因此成就了自己的至味。
至情至性的四川人就像小面一样来势汹汹,直爽乐天又火爆。细细品味,才能尝出他们的大道本味:踏踏实实地享受生命赋予的一切,怀着感恩的心包容自己与别人生活的差异,活出最鲜活恣意、酣畅淋漓的自己。
看似单纯,实则饱含深意。
轻轻拭去满面细汗,我长吁一口气,身上暖烘烘的,似乎连筋骨都更舒活轻盈了。这小面吃得,巴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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