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贵
路过一条小街,偶然发现有家新开张的小店,门楣的招牌以海滩为淡淡的背景,上书“花甲”二字,不免有些好奇。在我的常识中,“花甲”是人到六十的俗称。按天干地支循序组合,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的最小公倍数是六十,天干起始之甲与地支起始之子,每六十年碰一回面,称为一个甲子,亦称花甲。怎么会与吃食搅到一块呢?进店一看,呈现的却是各式各样的花蛤,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家专卖贝壳类海鲜的小吃店。
恕我孤陋寡闻,将花蛤称为花甲,还是第一次听说。尽管这花甲不是那花甲,但在年逾花甲之后误读花甲,不由想起了一些关于花甲的往事。
海蛤的种类很多,花蛤不过是海蛤家族的成员之一。即使按学名将它们统称为贝,也很难说清究竟有多少种类。同是沿海地区,各地对海蛤的叫法也不完全相同,但从史籍记载来看,比较一致的叫法是蛤蜊。这一名称,在古代很早就有了。
南朝齐文学家王融,年少时拜见王僧佑,碰上沈昭略也在那里。沈昭略与王僧佑性情相投,都是不事公卿的狷介之士。沈昭略因不认识王融,就问这个小家伙是谁。王融愤愤不平地说,我乃东出扶桑西入大海的太阳,光耀天下,谁人不知,您怎么会有此一问呢?沈昭略答,没听说过这些事,还是吃蛤蜊吧。这段轶闻传开来,后人遂以“且食蛤蜊”代指姑置不问。
客居南京四十余年,但对蛤蜊记忆尤深。龙口老家西北一带面朝大海,蛤蜊是常见的海鲜。人们把蛤蜊叫作嘎喽(变音),或称蚬子。一般蚬子外壳光鲜,有纯白的,有带花纹的,外壳微黑且长毛的是毛蚬子,南通、上海等地称毛蚶。在我国,蚬子的叫法并非一地独有,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清代蜀中才子李调元在《南越笔记》中提到:“粤人谣云:‘南风起,落蚬子,生于雾,成于水,北风瘦,南风肥,厚至丈,取不稀’。”这也说明,蚬子在东南沿海多的是,不稀罕。这玩意儿个头不大,形状可爱,煮熟了鲜得很。比起扇贝、北极贝等海鲜中的贵族,蚬子当数大众美食。
小时候,每逢农闲季节,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带上简易工具和网兜,跟大人去赶海挖蚬子。挖蚬子的工具,是网状的铲子。脱掉鞋子,挽起裤脚,走进浅海里,用铲子在泥沙中推上一阵再捞起来,就会有蚬子落网。还有人不用网铲,腰上系着装蚬子的网兜,走到齐腰深的海水里,仅凭脚趾捻动的功夫,就能踩到蚬子,然后用大脚趾和二脚趾夹起来,接到手里,放进网兜。那时渤海湾的蚬子多的是,半天下来,少则三五斤,多则十余斤。不知是海水污染的后果,还是填海造地的缘故,于今,除非专事海底捞的渔民,普通人家很难在浅海里挖到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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