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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树梢上读懂历史

  《树梢上的中国》 梁衡 著 商务印书馆
     □禾刀
  大约320万年前,我们祖先中的几个“调皮鬼”试着爬下树梢,并成功实现在地上觅食,无意中迈出了地面生活的重要一步。追根溯源,虽然今天再也没有人呆在树上生活,但树仍旧是人类的生命之根,没有树,也就没有人。
  执着推广“人文森林”理念的著名作家梁衡因为热爱古树,数年来多次开启了“说走就走的旅行”。为了找树、赏树和写树,他的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山川河流、乡野田间。为了挖出深深蕴藏在古树下面的历史之“根”,他常常反复采访,最长一次前后历时十多年。本书撷取的20棵古树,虽然离他当初制订的100棵古树的宏伟采访目标尚远,但透过这些古树,依然可以穿过历史的深邃时空,看到始终有一种生命在默默地张望、见证着人类社会的变迁。多年后,事去人非,但古树依旧。世界上,也只有树这种生命可以将人类的过去、现在,甚至是将来尽收“眼底”。
  穿过历史的幽径,梁衡与古树一次次邂逅,透过树看历史,透过历史看人。
  梁衡选择古树绝非一时性起,在他眼里,“有钱可以盖院子,但却不能再造一棵古树”。世上虽然“山、河、城堡、老房子等都可以称古,但它们已没有生命。要找活着的东西唯有大树了。活人不能称古,兽不能、禽鱼不能,花草不能,只有树能,动辄百千年,称之为古树”。
  古树“与岁月俱长,与山川同在”。全球最老的古树是瑞典中部国家公园的欧洲云杉,已9500岁,算下来从冰川时代至今。梁衡并不只在乎一个“古”字,而是有自己的“人文古树标准”,那就是“纵向看,其事必为记录历史的里程碑;横向看,其貌必为本地区的一个地标”。本书中采访的这些古树,寿命少则数百年,多则数千年。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灰飞烟灭,而古树却始终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笑看风吹雨打,冷眼血雨腥风。
  几乎每棵古树都是一部内涵各异的历史教科书。山东莒县浮来山上的春秋老银杏树树龄超过三千年,这棵树不仅“与毛泽东、陈毅、蒋介石等挂上了钩”,这一带“生活过的古今名人还有诸葛亮、王羲之、颜真卿、杨虎城等。晋代文学批评家刘勰就在这树下的小庙里出家,完成了他的名著《文心雕龙》”;项羽故里江苏宿迁的“项里桐”2200多年,“环顾全城,房是新的,墙是新的,碑廊是新的,人物、车马全是新的。唯有这两棵树是古的,是与项羽关联最紧的原物”;河南三门峡七里村的古槐栽于唐朝,其扎根的陕县(古称陕塬)恰是陕西与河南分界之处。这棵树“经历”了“安史之乱、民国之乱、抗日之艰、文革之乱,却大难不死。郭子仪在树下平乱,杜甫在树下写《石壕吏》,冯玉祥在树下讲演,鲁迅在树下小住,彭德怀、刘少奇从树下经过”;马尾船厂那棵由船政大臣沈葆桢手植的古榕树,见证了中国海军历史发展的艰难曲折……
  走近这些古树,梁衡看到的不只是树根树枝的盘根错节,满目沧桑,还有生命的坚韧。古树之所以能够穿越历史而不死,既因侥幸躲过人类的砍伐,也因古树自身生命的顽强。1920年宁夏海原发生的8.5级特大地震,造成近60万人伤亡,那棵生长在地震带上的400年古柳,虽然被地震裂缝拉成两半,但又各自生枝,顽强地存活至今;生长在高寒地带的枣树“不平、不直、虬曲勾连,浑身是刺”,没什么看相。但其“不占用正规农田,它不怕风折、雨淋、畜啃”,还能产出又红又甜的果实。也正是因为恶劣环境的不屈不挠,这些古树才会历经数百上千年历史和自然的洗礼,依然挺拔,就像是自然和人类历史合二为一的不灭“香火”。
  其实在我们身边,古树崇拜现象亦不鲜见。在广大农村地区,古树常常成为一个村的传承底蕴。小时上学总要路过一棵树冠极大的古枫树,周边乡村流传着许多关于这棵古树的故事。而在有的地方,古树甚至被推高至一些人的精神寄托,成为烧香祭拜对象。几乎每棵古树,都在以独有的方式,书写着人类的历史。
  早在人类以前,树木便已存在。回溯历史,树木孕育了人类文明,展望未来,任凭科技再如何发达,树木仍将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同梁衡一起走近古树,既可以从中寻幽探微,同时还可以透过古树,反窥历史上人与自然关系的曲折。从这层意义上讲,一棵棵古树,其实是人与自然关系传承的一面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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