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梦梦

    很多事她都是初学者，甚至在她最专业的领域。因为意外的怀孕，她很年轻就结了婚。当同龄朋友在跑夜店，她抱着婴儿跑急诊室。当朋友去周年庆买包包，她去大卖场买尿布。唯一的共同点，是朋友每天听男友指责，她也每天帮小男孩清大便。

    孩子出生后，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大学读的还是美术系。老师都称赞她有天赋，没看出她有的是大肚子。对她这学生妈妈来说，照顾婴儿等于两份全职工作。于是她收起画布、换上围裙。偶尔再拿起毛刷，也是沾痱子粉帮儿子擦屁股。

    儿子上小学后，她在接儿子时认识了别的妈妈。她们邀她参加家长会的活动，才让她再有了朋友。这些妈妈比她大十岁左右，照顾她好像照顾另一个女儿。她们在一起聊明星八卦、最新食谱、打折资讯，和当天没出席的妈妈的老公的外遇。她专心聆听、面带微笑。为了表示有在听，偶尔穿插一句“真的吗?”“不会吧……”。

    除了聊天，妈妈们也有其他活动:做包子、搞团购、学皮拉提斯、上心灵成长课程。她喜欢做包子，让她想起在美术系学雕刻。她不喜欢心灵成长课，因为她不想知道别人童年的创伤，也不习惯跟她们抱头痛哭然后说我爱你。老师说她放不开，同学说她太骄傲，她都没有反驳。她减少出席次数，有人说她耍大牌。她不想卷入是非，考虑让儿子转学。

    然后有一天，一个妈妈打给她。她看着号码，没有接。过了两分钟，短信响起，写着:“你教我们画画好不好?”那几个字让她的泪水迸了出来。儿子问:“妈妈，你怎么了?”她说不出话来。

    她在家长会中开的水彩班一下就额满了，那些说她不成熟的妈妈，结果都挺她。第一堂课的前一晚，她去美术行买颜料。老板看她年轻，说:“初学者啊?要不要帮你介绍颜料?”她愣了一下，想一想，然后慢慢地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