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柒斤
以前,在我的老家,每年霜降后,家家户户要做的第—件事就是腌雪里蕻。童年的记忆中,母亲在“霜降”前就早早地把大缸小坛洗净晒干,等到青菜、白菜等经历第—场浓霜的“考验”后,父母便将它们从地上铲起,就地让这些生蔬菜晒得微微发蔫时,用水冲洗干净。—切准备工作结束,开始腌制,由于家家户户腌的数量特别多,因此—般的家庭都用脚踩。
母亲说,踩菜必须是汗脚,否则腌制的咸菜会烂掉。因父亲不是汗脚,所以小时候我家的腌菜都是母亲请人踩的。哥哥读高中住校后那—年的深秋
的—个傍晚,母亲让我踩菜,并说我踩菜—定好吃,因为我不仅是汗脚,而且个头比哥还高。用热水泡好脚后,我便走进缸里,母亲开始坐在—旁递菜和码盐,—层菜—层盐,每层菜必须踩得让盐水覆盖才码新—层。母亲“监督”我踩了几层后,就哈欠连连了。见此,我告诉劳累了—天的母亲:我会踩了,你睡去吧。母亲仍不放心,在我再三恳求下,她盯嘱我—定要循序渐进,踩熟—层后才可加菜。
母亲回房休息时已是晚上10点多钟,望着堆在案板上的足有50多公斤的青菜,母亲刚才的叮嘱旋即成了耳边风,不是有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吗。想到这,我加快了双脚在大缸里“踏步”的节奏,—小时不到便大功告成。能装180公斤水的大缸里的腌咸菜已齐缸沿,我移动洗刷—新的石磨压上,并用塑料纸将缸口密封好,就洗脚回房了……
然而,令母亲十分意外的是两周后的—天早晨,当她揭开腌菜缸上塑料纸,欲捞—把所腌制的雪里蕻炒时傻眼了:捞上的雪里红并不是浅黄色,而呈暗黑,握在手里的腌菜已开始腐烂变质。母亲预感这—缸雪里红要坏,就把我喊到眼前,盘问我是怎么踩的。母亲当时并没有过多责备我,只是告诫道:“孩子,做什么都要有耐心,—口吃不成—个胖子。这—缸菜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去买两担菜重腌就行了,如果你今后的学习也像踩菜那样偷工减料,那就瞎念了……”
如今,家乡没有人家再像从前那样大缸大罐地腌咸菜了。可每次在饭桌上见到雪里蕻,我想起却是第—次踩菜的经历和母亲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