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给人民群众曾写过两封很重要的信。
一封是1935年8月1日,红军在长征途中,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中共中央发表的《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著名的《八一宣言》。
另一封是1980年9月25日,中共中央发表《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以下简称公开信)。
一封是号召国内外工农军政商学各界男女同胞共同抗日的救国书,一封则是号召全国的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的倡议信。
“可见当时党中央对人口问题的重视程度。”作为八位起草人之一的张敏才至今对《公开信》怀着一颗敬畏的心,并称自己是这封信的坚定“守望者”,如果谁说它不好,他都想站出来与对方辩论一番。
目前,全国各地掀起了纪念《公开信》发表30周年的活动,本报记者辗转找到张敏才,了解了这封《公开信》诞生的前前后后。
“当时搞计划生育是被
逼出来的”
“大跃进”时毛泽东提出“人多力量大”的口号,有人认为这句口号很大程度上鼓励多生孩子。
张敏才如今已75岁高龄。1980年起草公开信的时候,他的职务是北京军区计生办主任,那时他有30年军龄、大学毕业20年,10多年的计生工作经验。
然而,在《公开信》的8个起草人之中,张敏才排名最后,其他七位是栗秀真、梅行、苏沛、宋健、刘铮、刘庆山和王连城。
张敏才算是专门为了起草公开信被“借调”过去的,“说白了,借调过去就是干活的”,直到现在,他都认为那是一个对他自身而言难得的学习机会。
“当时搞计划生育也是被逼出来的。”张敏才直言。
世界上人口在5000万以上的国家就被称为人口大国。1949年新中国诞生之时,共和国的人口基数将近6亿。1980年已经近10亿。
时光倒流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由于旧中国近百年的战乱,那个时候我国工业和农业领域的机械化水平还很低,尤其是对农业,土壤改良以及大规模水利工程的修建都主要是靠人力完成的。”
“没有战争,医疗条件也好了,出生率没变,但是死亡率大大降低,也是人口迅速增长的重要原因。”张敏才分析。
当时,多生的原因除了受“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影响外,还有几个因素。
一是不懂避孕,又不敢问。张敏才在辽宁调研时遇到过一位村妇,结婚后一年生一个,一下生了七八个,后来不想生了,但是已经怀孕了,就故意上蹿下跳,用十几尺白布缠腰,希望能把孩子弄出来,结果不成,村妇照自己肚子上砍了三刀。
二是迷信盛行,很多人认为孩子是送子娘娘送的,上天赐予的,给几个就得生几个。
“大跃进”时期,毛泽东提出了“人多力量大”的口号,后期的专家学者为此发生过争议,有的认为这句口号很大程度上鼓励多生孩子,有的则认为这只是一种单纯的“团结精神”。
“不管怎样,当时存在的一种社会现实是,人口增长速度特别快,一对夫妇生三个以上的不是少数。”
据统计,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国的人口自然增长率一般都保持在20‰以上,1963年最高达到33.50‰。
这期间,新中国成立以来唯一一次出现人口负增长的是1960年,出生率是20.86‰,死亡率是25.43‰,而这一阶段正处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虽然把注意力投向经济建设,但老百姓还是过不上好日子。矛盾就在人口多,资源少。”孩子们上学,教室不够,就实行两班倒或者三班倒,上午一拨学生上课,另一拨学生去放羊、拾粪,下午再倒换过来。
“计划生育就像摸着石头过河”
“老大憨厚、老二聪明、老三猴精”,不要老二老三,会不会把未来的发明家、科学家弄没了?
“计划生育一定要搞,当时已经达成共识。但是如何搞?就像是摸着石头过河。”《公开信》发表前,中共中央领导曾多次召开座谈会进行讨论。
在具体对策上,有专家建议推行“无婴年”,比如今年宣布,明年为全国“无婴年”,3亿多对育龄夫妇全部停产。这样停一年,生一年,幼儿园、学校都将一年爆满,隔年缺班,经济、教育和其它相关事业,将会受到轮番冲击和影响。
也有专家建议,给每对爷爷奶奶两个孙辈指标,自行调节。爷爷奶奶们普遍有六七个子女。他们只有两个孩子能分到生育指标,多数分不到。如果配偶也没有分到指标,一个也不能生。这势必引发许多家庭矛盾。
还有专家建议,在严格限制生育三胎的前提下,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
“有专家说北京宣武区已经有人尝试,别的专家说北京是向天津学习的,接着又有专家说,山东实施得更早。所以,‘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是山东经验,是从群众中来的。”张敏才这样回忆起当年的座谈会。
上世纪70年代末,山东荣成市埠柳公社北城大队的村支部委员、分管计划生育工作的鞠洪泽,没少受村里人的白眼和挖苦。鞠洪泽想到自己是村干部,是党员,为什么自己不能走在前面,给群众做个表率?他和鞠广远、鞠传祥等几个党员一起,向全公社、全县发出了《为革命只生一个孩子》的倡议书。在他们的影响和带动下,1978年底,全县领取《独生子女优待证》的夫妇达16891对,占一孩夫妇总数的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