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飞父子用如此诚意和行动表达着他们的心愿,安叶若仍坚持己见,那么他提与不提,概没意义。这期间彭飞请示是否要向团里汇报以安排住处,湘江说他得连夜返回,明天上午还有个重要的常委会。走前告诉他们,孩子没了的事要尽早通知彭飞母亲。怎么通知,没说。
家里静下来了,若不是地上的两大兜东西,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一切恍若梦里。安叶先开口了:“……当初,你不是跟你爸说,天塌下来,我们自己扛吗?”
彭飞说:“可你现在不跟我一起扛了,我一个人怎么扛?”安叶问:“我有那么重要?”彭飞说:“非常。”安叶想了想,又想了想,知道下面的问题不该问蠢女人才会问,还是忍不住问:“那,飞行呢?”
彭飞说:“我拒绝做这种比较。安叶,生命的天空不是一根支柱就能撑起来的,事业,爱情,亲情,友情,都是。缺一他也能活,但从此他不会有完整的快乐,残缺的生命不会快乐。”
于是安叶明白了。好一会,她开口:“谢谢你为了我,向你爸爸求助。谢谢你对我,这么看重。但是,”彭飞紧张得呼吸窘迫,安叶说:“注意安全。”
一年以后,安叶又怀上了孩子。有了上次教训,这次小心多了,还有两个月,海云将成为奶奶。海云向安叶提出来家里待产,安叶说不麻烦了。显然,她对生孩子这事的思想准备很不充分。同时也以婆婆身体不好为由,她告诉海云她那边已安排好了,到时她妈来并带着保姆。
两个月前彭飞执行协转任务去了福建,本该昨天回,结果来电话说还得拖些日子。接到电话安叶一刻都没延宕,请小苏张罗帮忙,家里还需给妈妈和保姆预备床。
突发事件,安叶爸爸早晨骑车买菜摔了,小腿骨折,伤不重,但离不开人。安叶妈妈打来电话,她不能来了。安叶听说妈妈不能来一下子就慌了,这时的她再想去彭飞家都不成了,临产在即长途跋涉,很难保证不出意外。
关键时刻,彰显出“远亲不如近邻”的正确。小苏问明情况,快刀斩乱麻给出了解决问题方案:当然不通知彭飞,他除了担心什么用没有。但必须马上通知他家,让婆婆过来。剩下的一个事就是,找保姆。
婆婆很痛快地答应过来,找保姆费了点事。最终确定下小苏家一个农村亲戚的女儿,非常健康。
这事让湘江相当的不满!“天塌下来,我们自己扛,绝对不会、尤其不会,麻烦你!”言犹在耳啊,掷地有声啊,说话当放屁吗?先是麻烦了他。当然他不满不是为那事本身,确切说,当那事由于他的出面得到解决,他欣慰之余,还喜悦。谁能想到父子这么多年来最严重的冲突,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解决?圆满得让人难以置信。他的不满在于彭飞的思想作风:自以为是,把话说得太满不留余地,无知无畏轻浮轻狂。等他执行任务回来马上跟他谈。之前概不追究,之后,有孩子后,你们得做好充分的精神准备,实际准备,长期准备。
安叶为婆婆的到来严阵以待,可惜百密一疏,且在关键时刻还是出了纰漏。婆婆下午一点到,事先说好团政治处陈干事带车接站,安叶在家等。但偏偏报社临时安排安叶编一个稿件,等安叶编完稿赶回家时,陈干事和婆婆已等在家门口。安叶绝对特别过意不去,海云心中不满,对儿媳妇这种只顾工作的行为。
彭飞来电话了。他还以为今天是安叶的妈妈到了。海云不让安叶说她来了,安叶只好瞒着彭飞。
分娩阵痛到来时是半夜,安叶正睡着,给痛醒了,醒后发现身下湿了一片,羊水破了。轻手轻脚摸到客厅给政治处陈干事打电话,陈干事说马上带车过来。安叶放下电话去拿上医院的东西,一转身,看到婆婆屋的灯亮了,不想吵醒她还是吵醒了她。
到了医院检查,医生决定马上进行剖腹产手术,手术完已是凌晨,母子均好。是一个七斤六两的“子”。
小苏找的保姆是在安叶母子出院回家后,第三天到的。她到之前,两天里,家中产妇的吃喝婴儿的洗涮,都得靠海云。奶水不是很足,由于不足婴儿得使劲吸吮,乳头被吮得皲裂,火辣辣痛。生了孩子,老母鸡汤鲫鱼汤猪蹄子汤没断过,奶就是不多,她总结原因是睡眠不足。
湘江下班回家。发现没有海云的家,还不抵招待所。这天是周日,湘江吃完早饭一个人在营区里溜达,突然看到一人,原来是彭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