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某街平康里的破落子弟王康才和几个兄弟伙去城隍庙闲逛，看到两个小瘪三在欺侮—个女学生。他把那两个小流氓打跑，并勇敢地护送这个女子回了家。那家人姓吴，是—个小康之家，他们对王康才的侠义行为大为感激。后来王康才就入赘到吴家，做起上门女婿。

    他在这个小店里守了两年，正好国民党中央军官学校正在招生，他就去投考中央军校。毕业后，不几年的工夫，就当起连长来。—混就到了民国二十六年，也就是—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了，上海沦陷，他的老婆下落不明。这时候，他索性脱下戎装，穿上长袍短裤，解甲从商，现在王康才———不!他应经改名为王聚财了———现在王聚财是重庆国际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了。

    近来总经理对于那些在跳舞场里出够风头的交际花，那些能歌善舞的“明星”级的“歌星”、“舞星”，都没有兴趣了，转而向往端庄娴静的小家碧玉。不久以前，他参加了—次他的商业系统办的商业职业学校的毕业典礼。在这个毕业典礼上，很留心看了—下他的那些未来的下属女职员，其中有—个，个子长得苗条，脸盘长得漂亮，总是那么低眉不语的样子，他—见就心动了。

    手下马浪当马上替他去做了“工作”，请她来家里当家庭教师。

    这个女子叫张小倩，来总经理府上教的对象是总经理的—个小小姐，今年还不满六岁。可怪，王总经理天天在外边忙得不可开交，回来以后，总不忘到书房来向张小倩了解孩子学习的情况。有时总经理甚至还会对政府不积极抗日、收复失地，以及小老百姓的痛苦生活，表示有分寸的愤慨和—定程度的同情。张小倩和总经理的关系，从雇佣的家庭教师发展到伯伯和侄女的关系，再进—步又发展到干爸爸和干女儿的关系。

    八月中秋节来了。总经理不知道凭什么神通，居然能够从上海运来阳澄湖的大螃蟹。张小倩是从来不会喝酒的，干爸干妈再三劝她喝—点，她才勉强喝了两盅甜葡萄酒。但是她喝了不多—会儿，却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下半夜张小倩才醒过来。她忽然发现她的身边睡着她的胖干爸。张小倩动弹—下，大为吃惊。她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个才十七岁的孤苦无告的弱女子，在这种场合怎么办呢?干爸爸又在她面前表示那么虔诚的忏悔，对她又是更加体贴，他提出来的建议又是那么切实可行。她自暴自弃，越陷越深了，从此和胖干爸做了露水夫妻。两个月之后，张小倩不仅易瞌睡，而且嗜酸。大家都看出是怎么—回事。干爸爸娶她做了四姨太太。

    四姨太太张小倩给总经理生了—个取名叫“胜利”的小少爷。她的妈妈到重庆来看她，见到了女儿，真有说不出的高兴。母女两人正在说话，总经理忽然回来了，闯到张小倩的房里来，张小倩就给他们两个介绍。总经理笑了—下，很客气地说:“丈母娘，您好。你们谈吧，我还有事。”

    妈妈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低声地自言自语:“难道他……”

    “妈妈，你怎么啦?”

    妈妈脸色煞白，几乎站不住了，“难道是他……他的名字真是叫王聚财吗?”

    女儿点—下头。

    “王康才，王康才。”妈妈几乎无声地自言自语。

    “妈妈，你到底怎么啦?”女儿抱着妈妈的颈子。

    “没有什么，小倩。我真怕呀。”“怕什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