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幼军说:“在商品大潮的冲击下,社会上很多人实际上已经不要脸了。现代竞争有进步的一面,也有残酷的一面。脸面放在其次,生存变成了第一位。”
最后,聂风问了一个非常敏感的个人问题。也许这样问葛幼军有点唐突,但作为一个记者,聂风凭直觉感到其中有着某种隐秘。“葛教授认识麦雪华护士长吗?”“认识。”
“她是钱教授的妻子。”聂风说。“是的。”对方似不愿多谈。“葛教授以前认识她吗?”聂风又问。“这和聂记者的采访内容无关吧?”葛幼军的口吻带着嘲讽。
聂风哑然。没料到会碰个软钉子。他只好把猎犬的鼻子缩了回来。面前的葛幼军会是那个“刘庆”吗?
无论他谈钱笑天或是提到自己导师的态度,聂风觉得都不太像。他说话的声音和电话里的也不同,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的,有点压抑,而面前的葛幼军声音浑厚,嗓门比较粗。唯一的疑点是,电话里说话的人好像也有点口吃。
他会不会是有意在作掩饰呢?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华灯初上。钱笑天家里。麦雪华窝在沙发里,神情落寞。灯柜上,一瓶打开的赤霞珠葡萄酒,只剩下小半瓶。她的脸庞红晕,醉眼迷蒙,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电视屏幕上播着枯燥的新闻节目。
这时,门铃叮咚响了两下。麦雪华搁下酒杯,起身开门。站在门口的是葛幼军,他穿件牛仔夹克,领口露出棕色圆领T恤。
“哦,是你!”麦雪华一双杏眼闪出亮光。
“我想找笑天聊聊。”葛幼军说明来意。一张憨厚的脸看上去永远未变,笑容有点尴尬。
“他不在家里。”麦雪华说。
“哦,那我改天再来。”葛幼军说完,欲退出去。
“进来坐坐,陪陪我吧。”麦雪华殷殷地望着他。
葛幼军兀立在门口,没有动。“你是不是讨厌我?”麦雪华妩媚含嗔的声音。葛幼军犹豫了一下,进门。麦雪华从吧柜取出酒杯,给葛幼军斟酒。她的动作轻盈优美,手指涂着银色指甲油,全身都散发着女性的温柔。
“这叫赤霞珠,陪我喝一杯吧。”她把斟满红酒的酒杯递给葛幼军。葛接过酒杯,轻轻呷了一口。麦雪华瞅着他温柔地一笑。她喝葡萄酒的醉态,充满诱惑力。
两人谈起了K大最近的“剽窃事件”。麦雪华问葛幼军:“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说吧。”
“你知道谁是‘刘庆’吗?”“不知道。”葛幼军回答。“真不知道?”麦雪华一双杏眼审视着他。“是的。”葛幼军面无表情。
“你们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和笑天很亲密但又妒忌他的人……”麦雪华语气很痛苦。
“‘刘庆’不是我,你可以放心。”葛幼军又说了一句。麦雪华望着他,表情半信半疑。
“你是他的同事和最好的朋友,你劝劝他吧!”麦雪华央求他,“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整天酗酒,也不回家……”
这个不堪一击的绣花枕头,这个没有出息的家伙,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葛幼军在心里骂着。他的心情很复杂。面对自己曾经一心爱慕的女人,他叹息、同情,忍不住怜香惜玉,但又不能随便表白。他心中感叹:嫁给了聪明的钱笑天,究竟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麦雪华端起酒杯,咕咕地把酒灌进嘴里。葛幼军夺下她手里的酒杯,酒洒在她的衣襟上。他掏出纸巾笨拙地替她揩。麦雪华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一股法国香水的气味和女人的气息直沁心扉。他拥着这个美丽的女人,透过薄薄的衣衫,可以感觉到她胴体的体温和心跳。葛幼军不禁一阵战栗。这是他常在梦中渴望的一刻!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使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麦雪华娇憨的身体在他怀抱里轻轻扭动着,她仰起香腮,朱唇慢慢凑向葛幼军。葛幼军凝视着她水汪汪的一双媚眼,激动地俯下脸庞。他感到温软的气息扑鼻而来,带着醉人的晚香玉芳馨……就在两张嘴唇要接触到的一刹那,他猛地克制住了自己。
葛幼军轻轻推开麦雪华,局促地说了句:“你醉了,我该走了。”
他红着脸,转身开门,健硕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麦雪华倒在沙发上,掩面啜泣。这一刻,她好像酒醒了,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醉。她哭得像个泪人儿,有几分伤心、几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