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雪华有点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葛幼军。那时魏功德叫她从自己的两个最优秀的门生中选一个作对象。钱笑天有风度和情趣。葛幼军显得拙笨、朴实。两个人都是K大的学术尖子,两颗在中国经济学领域升起的新星!
起初,麦雪华对葛幼军有好感。第一次见面时,他穿一件棕色圆领T恤,体格像个运动员,愣头愣脑的,话不多,甚至有点羞怯。接触后发觉他待人热情厚道,给人一种靠得住的感觉。他不抽烟,也不喝酒。老家在西北甘肃省的一个边远山区……
但每一次约会,葛幼军请她吃饭都很小气,不是吃麻辣烫,就是吃担担面,完全把她当小女生打发。有一次葛幼军请她吃了顿西餐。这是两人第一次在烛光下就餐,气氛很浪漫。她点了一份水果沙拉、一客比萨、一杯香草冰激凌。葛幼军把餐牌翻过来又翻过去,下了好大决心,要了一份意粉。
没想到埋单时葛幼军出尽了洋相。在穿褐色短裙女侍嘲笑眼神的注视下,这位副教授掏遍了所有口袋,只掏出三十八块五毛钱来!他满脸通红,急出了一头汗。最后还是麦雪华打开手提包,掏出三张一百元的钞票付了账。
尽管事后葛幼军一再向麦雪华道歉,这顿西餐还是成了两人“最后的晚餐”。
“我的身价总不会才值三十八块五吧!”这是她对葛幼军的经典回答。
也许是前车之鉴,麦雪华同钱笑天第一次正式约会时,她就给钱笑天提了个问题。
“我可是个会花钱的女人,你养得起我吗?”她说。
“凭我的智商,应该没有问题。”
钱笑天答得干脆。他一身笔挺西服,仿佛更增加了话的可信度。
“是吗?”麦雪华嫣然一笑。
钱笑天表情挺认真。就凭这点已经赢得麦雪华的半颗芳心。
“我满脑子装的都是钱,”钱笑天拍拍脑袋,说得煞有介事,“只要摇一摇,就会哗哗地流出来!”
“真的吗?”麦雪华杏眼闪亮。“真的。”钱笑天说得信心百倍,“我只要动动脑子,写篇经济论文,作个学术演讲,或者给某家企业当顾问,就可以来钱……”
对他的神态和承诺麦雪华陶醉了。嫁给一棵摇钱树,这可是任何一个爱慕虚荣的佳丽的梦想啊。麦雪华最后选了钱笑天。
结婚那天,钱笑天开着一辆崭新的白色富康车来接她,非常风光。那辆车是钱笑天分期付款买的。他是当时K大第一个拥有私家车的教师。
新郎新娘,一个白马王子,一个白衣天使,堪称天作之合。再加上主婚人是魏校长,婚礼成了K大当时的一桩让人艳羡的盛事。
他们的婚姻亮起黄牌,从新婚之夜那一刻就开始了……
那个悲欢的不眠夜,那段难以抹去的记忆!
麦雪华和钱笑天结婚一年后,葛幼军在西北家乡娶了个小学教师做老婆。那乡村女教师比他小六岁,个性文静,是他母亲相中的。据说葛幼军并不是很喜欢,但他是孝子,还是同意了。
墙上的挂钟响了九下,钱笑天还是没有回来。
每一声清亮的脆响都像敲在麦雪华的心房上。
她的思绪回到现实。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感到被一种莫名的孤独所包围着。
钱笑天拍着脑袋说的话,还在耳畔响着———
“我满脑子装的都是钱……只要摇一摇,就会哗哗地流出来!”
麦雪华苦笑了一下,用纸巾揩干眼角的泪痕,然后拨通了魏校长的手机。
“魏校长,是我。”
“哦,我听出来了。”浑厚的声音,让人有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她诉说了心头的苦闷,话中流露出隐隐的不安。诸如“剽窃风波”像是祸从天降,人们的怀疑议论,左右遭遇的白眼,以及钱笑天的恶劣心情,思想包袱很重,常常在外面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说到伤心处,她不禁抽泣起来。
“怎么?小钱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是的,情绪很不好,常常一个人喝闷酒,唉声叹气的。我担心他出事……”
“哦,怎么会这样。”魏校长的口气凝重起来。
“不过,他不会牵累到魏校长的,这一点请您放心。”
“告诉小钱少喝点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