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成湘
19世纪中叶前,坊子并不存在。1898年3月6日,德国人凭借《胶澳租界条约》攫取了胶济铁路的修筑权和沿线15公里以内矿藏的开发权,煤资源丰富的坊子从此落入德国人的控制之下。德国人在“前后张路院”和“南北宁家沟”之间寻找合适的开采点,因附近有—小铺名为“坊子”,德建车站便以坊子冠名。
1902年夏天,胶济铁路修到潍县。在这里,铁路向东南绕了一个大弯,并在一个叫“坊子”的地方设了车站。从筑路的角度看,这是最不合理、最不经济的路段。德国人一向严谨,此处何以如此?
1903年胶济铁路坊子火车站建成,便利的交通使德国人迅速在坊子扩大采煤规模,并建起相配套的洗煤厂、炼煤厂,到1911年成为当时全国煤田面积最大的矿区之一。
史料记载,德国人在坊子煤矿前后开采了17年,开采煤炭299万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日本人取代德国人,在坊子煤矿开采了31年,开采煤炭422万吨。
“就在我家开起了小煤窑许多许多年以后,德国人听说潍县城南有人开煤窑,便派人来勘察钻探。”
清末,什么年间说不准了,有说是光绪年间的,我的祖辈刘鸿儒,原是一个教书先生,因为有点文化,接触了当时的一些新思想,比较能接受新事物。他见我们附近村庄挖水井时偶尔会挖出煤来,燃烧起来火很旺,外地来的铁匠还用这些煤打铁,说这些煤火很硬,打起铁来很耐烧。
刘鸿儒听了后,卖掉了家里所有的地产,到外地煤矿看了看,回来就在我们村附近开起了小煤窑。因缺少经验,曾失败过数次,眼看就要倾家荡产了,打算再回学堂当穷教书先生的时候,忽然在井下发现了煤层,煤层两米多厚,于是他便专心开起了小煤窑,日产量也很可观。不久这个小煤窑就名声在外了,方圆几十里都来此买煤烧,特别是潍县城铁匠行业,都愿意烧我家的煤炭。后来他又相继开了几眼煤井,于是,几年之后,我们刘家就成了周围村庄最富的一家了。
就在我家开起了小煤窑许多许多年以后,德国人听说潍县城南有人开煤窑,便派人来勘察钻探。他们发现地下煤藏量相当的大,而且全属工业用煤,正好能供火车燃用。听说几乎是在修胶济铁路的同时,在我们村东隔着一条小河的地方建了一个竖井,后称1号井。之后又向东扩展,建了2号井、3号井、4号井等,这就是正式命名的“坊子煤矿”。煤矿日产煤炭数量很大,是当时山东三大煤矿之一(另两处是枣庄、博山)。
“为什么取名‘坊子煤矿’呢?听说是根据我们刘家开的—家‘坊子店’和‘坊子火车站’的名字而定的。”
还是我家的前辈,听说不是刘鸿儒那一代,而是他的后代,在我们村西南的一条古道边开了一家客店,因靠近一块叫“方子石”的花岗岩石头,便取“方”的谐音起名为“坊子店”。因为坊子店旁边的这条古道是潍县至诸城的,中间经过安丘,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所以客店买卖兴隆,方圆几十里都非常闻名(现这条古道早已废弃,变成平地了)。
早年我家开起了小煤窑和坊子店以后,村里有些人在坊子店周围建起了炭庄。这地方地下是一片石头,在这里建房子,一方面可节约耕地,另一方面不用打地基,剥开地皮就是石板,建临时房子再方便不过了。记得我父亲也在这里开过炭庄,纯系民间集股经营。这一座座炭庄的房子虽然不太像样,但也使坊子店这一带小小的地方逐步繁华。这些大大小小的炭庄,相继经营了六七十年,直到日寇占了煤矿,一个个炭庄才相继停业。那块其貌不扬的方子石,也随着日本人修公路被挖掉了。
据老人们说,德国人钻探发现这里有大煤田后,很长时间没有开采,因为我们那个地方只有小道没有大路,那条通诸城的古道已是坑坑洼洼不能跑汽车,产出来的原煤根本就运不出去,所以直到修胶济铁路时才开始打煤井,所以坊子火车站的名字有可能比坊子煤矿的名字要早些。
“德国人在修建胶济铁路时,本应从潍县城向东直达青岛。他们为掠夺我们的宝藏,铁路特地从潍县城向南拐了三十华里,把坊子煤矿划归侵略圈内。”
在我们前宁家沟村,还流传着一个修建坊子火车站的故事,也是我小时候听到长辈们说的。
德国人在修建胶济铁路时,本应从潍县城向东直达青岛。他们为了掠夺我们的宝藏,铁路特地从潍县城向南拐了三十华里,把坊子煤矿划归侵略圈内(据说在不平等条约中,规定沿胶济铁路三十华里的矿藏,德国人可随便开采)。为了运煤方便,铁路在我们村南计划建一个车站。因为我们村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村庄,没有任何标志物,只有一个坊子店比较闻名,并使古道边的一小片地方略显繁华,所以德国人便定名这个站为“坊子火车站”,并用德文写在志石上。
当时村民担心修铁路冲
了我们村的风水,我们刘家的几个富户便凑钱买通了负责修建铁路的德国工程师,把铁路向北移了一华里,把坊子站向东移了五华里,就是建成后的铁路线和坊子火车站的位置,在我们村南埋下的志石也被偷偷地移走了。这位工程师巧妙地做的这些手脚,铁路总的里程数并没有变,所以上面也没有发现。站名仍为坊子车站,其实离开始确定的坊子车站相距整整五华里了。
(图片由潍坊档案馆提供,并在此感谢傅盛德先生为上期“潍坊记忆”《追寻逝去的潍县背影》—稿提供全部原创文字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