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歌声，这二胡声，飞入天空，落到一个女人的心上。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为罗家生了传宗接代的大少爷，原名叫孙小芬的女人。她生下的就是这个大少爷，成为罗家传宗接代的独根苗。但是儿子只能管偏房孙小芬叫姨妈。孙小芬努力镇定住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去，一上楼口，便看到一个用凶狠的眼光盯着楼口的姑娘。

    “你叫盼盼吗？”

    “你是什么人？”盼盼没有回答，反问一句。

    “我是，我是你的亲娘呀。”孙小芬双手蒙住脸，几乎跌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走开，我没有娘。”“叫你的亲爸爸来，叫铁柱来。”孙小芬哭着喊。“他们不准爸爸进来。”“你等着，我去叫他进来。”孙小芬站起来，走下楼去。

    马弁开了后门，一会儿就把铁柱请进来了。他也不管楼上还有一个女人，径直扑向盼盼，把盼盼抱住，一边亲她一边叫了起来：“我的盼盼，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爸爸，爸爸，我……我……”

    “我的可怜的盼儿。”孙小芬见到这样的情景，也禁不住哭出声来。

    铁柱这才转过头，一看，吓得惊叫起来：“我这不是做梦吧？”他回头拉住盼盼，推给孙小芬说：“盼盼，这就是你的亲娘呀！她还活着……

    盼盼伤心地哭起来：“我的妈呀……”

    孙小芬搂住盼盼，口里喃喃地念：“盼儿，盼儿，阿弥陀佛……”

    盼盼已经明显地感到烟毒在她的身上弥漫开来，她的嘴皮开始发木，头脑疼得要裂开似的，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催爸爸和妈妈：“快走，你们快走。我出不去了，我快要……”孙小芬抱着盼盼问：“盼儿，你怎么啦？”“我不行了。”盼盼勉强抬起无力的手指一指桌上。

    孙小芬放下盼盼，拿起茶杯一看，她完全明白了。她扑向盼盼，抱住她，问：“盼儿，你怎么寻短见呀？”

    “爸爸，我没有脸见你，没有脸见大毛哥，不要管我了。昨晚上，他们……”

    孙小芬完全明白了：“是这个禽兽，大少爷！他是我生的呀。”

    盼盼颓然倒下，紧闭着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盼儿……我的盼儿……”孙小芬无力地喊，她感到她也活不下去了。

    “啊，我要报仇！”铁柱毅然站起来，走向楼

    口。

    “你干什么？”孙小芬抱起盼盼，问铁柱。

    “我要找大少爷算账。”

    “叫他上楼来。”孙小芬的这一句话，忽然提醒了铁柱。他轻轻走下楼梯喊：“大少爷，请上楼来。”话说得很客气。

    大少爷以为事情大概是由他的姨妈说妥了。他上得楼来，孙小芬说：“快来认吧，这是你的亲姐姐。她是我亲生的，你也是我亲生的。”

    “什么？”大少爷愣了，“你是想诓我不娶这个盼盼吧？我说话算数，我娶定了！”

    “你这个乱伦的禽兽，不认生母，霸奸亲姐姐，还有理呀？”铁柱抄起藏在身后的一根木棍，狠狠朝大少爷头上打去。大少爷还来不及叫一声，便倒在地上。

    铁柱说：“我们快走吧。”

    孙小芬说：“不，你先走。你装作没有事，从花园后门出去。我在这里稳住，今晚上我再出来。”

    铁柱把楼门打开，孙小芬随着又把楼门关住，插上栅子。她眼见铁柱平安地走出后门，才从容地把盼盼的尸体摆顺，盖上布单子。她轻轻地走到另外一间卧室去，从鸦片烟盒里抠了一砣鸦片，一口吞了下去。

    “阿弥陀佛，我的罪孽算是赎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