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举手表决。一票反对(汤小娥教授)，两票弃权(包括葛幼军)，二十六票赞成。学术委员会会议通过了九位专家的鉴定意见。庞明聪宣布：“根据学术委员会议事规则，采用举手或者无记名投票方式表决时，参会委员中有三分之二以上赞成，表决有效。”

    学术委员会决议：魏功德教授的《发展经济学原理》不存在剽窃。只有部分章节内容与《新经济学原理》一书存在雷同，属于叙述不够严谨。

    散会。委员们从大会议室鱼贯而出。在走廊上，汤小娥教授问葛幼军说：“葛教授，你怎么没投魏校长一票？”葛幼军坦诚地一笑：“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

    守候在大会议室外的冯辉，听说会议结果，愤愤然，从嘴里蹦出一句北岛的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半个小时后，聂风得知了会议结果。冯辉在电话里告诉聂风，学校请了国内十二位有名望的经济学家出面，给魏功德打包票。这些鉴定专家的名单，都是魏功德提供的。某某某是魏的老师，某某某是魏的学友，某某某是魏的师兄弟，某某某是魏聘请的客座教授……都是魏功德的关系网。

    聂风搁下电话，颇有感想。

    马宁和余贽教授这师生俩也许没有料到，他们面对的魏功德是一艘超级航空母舰。这个大学校长的巨无霸，不仅拥有核动力和威力无比的歼击机群，四周还有庞大的护卫舰队。这是一场实力不均等的对抗。魏功德动用了手中掌握的所有行政资源和政治关系，翻云覆雨，上下其手，让一介书生教授余贽无可奈何。对余贽而言，这是良知和权力的碰撞。在魏功德的势力范围内，它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省政府宽敞的会议室。省科技顾问团咨询会正在进行。会议由林浩主持。讨论的议题是：全省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战略研究思路。围坐在圆形会议桌的二十多位专家发了言。林浩是位学者型高官，为人儒雅谦和，在知识阶层中人缘和口碑都很好。

    魏功德坐在林浩左侧。在咨询会进行中，他的手机响起来，是庞明聪打来的电话。“魏校长吗？已经搞定了！”

    “好。辛苦大家了。”魏功德压低声音说。他心头一块石头落地。

    咨询会结束时，魏对林浩耳语：“K大学术委员会上午作出了决定，《发展经济学原理》一书不存在剽窃。”

    “哦，好消息。我也就放心了。”林浩宽慰了他几句。

    魏也做了个姿态，表示自己写书时也有考虑不周之处，让人钻了空子。他也对林浩的支持深为感谢。“你这面旗子不能倒哦！”林浩说得意味深长。

    林浩与K大有很深的缘分。K大既是他的母校，也是他仕途腾飞的发祥地。他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进入K大政治经济系，毕业后即留校任教。后来考取了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生，获经济学硕士。回K大后历任经济学副教授、教授、系主任……他的官运亨通，后来一路升迁到高位。校长继任者魏功德是他就读政治经济系时的学弟。

    待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人时，魏功德从小皮包里掏出一串铜钥匙，递给林浩。

    “欧陆别墅已经交付使用了。”魏说，“这是位置最好的一栋，A12东座，旁边就是高尔夫球场草坪。”

    林浩把钥匙揣进口袋，露出满意的微笑。

    魏功德提出要对余贽采取措施，解聘他的教授职务。“不然的话，不足以服众。”他咬咬牙说。林浩微笑，瞅了他一眼说：“宽容点有好处。不要让人觉得你魏功德气量狭小哦。”

    《西部阳光》编辑部。总编辑办公室。聂风叩门进来。“吴总，您找我？”

    “K大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吴总编随意问起K大事态的发展。“学术委员会昨天作出鉴定，魏功德的书不存在剽窃。”

    “这个魏功德不简单，的确是一个人物哦。”吴总编说了一句。

    “没有想到魏功德最后一点事都没有。”聂风似不甘心，“闹得满城风雨的剽窃案，就这样不了了之。”

    “也许这位魏功德校长真的是清白的呢……”吴总编像说得挺认真的。

    “我总觉得，钱笑天跳楼自杀的事，不那么简单。”聂风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