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
?其实我还没有发财,但我常常这样问自己。
发财的标准是什么,是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30年前,我还是一个乡村少年,当我的语文和数学考了95分,我父亲大大方方给了我5元钱,我欣喜若狂,在山坡上跑了几个来回,大喊大叫:“我发财了!”
20多年前,我的一个堂叔做榨菜生意成了整个乡里响当当的万元户。在那时,万元户就是富翁了。记得堂叔请村干部喝酒,村长问他,你发财了,有什么愿望吗?我的堂叔咂了咂嘴说,村长,我顿顿都有酒喝了,没其他什么想法了,就是想摸一摸演员某某某的手,她的那双手好白啊。村长大惊,某某某那时可是亿万中国影迷的偶像啊。我的堂叔,就把那女演员做封面的《大众电影》杂志放在枕头下睡觉,心情闷了,就拿出来看一下。
村长喝了一口酒,打了一个喷嚏,大声说,老李,你做白日梦啊,演员的手,是你这样级别的人能够随便摸的吗?堂叔说,我可以给她1000块钱嘛。当然,堂叔没有实现他的心愿。后来,堂叔的钱被村里一个寡妇骗走了,他又成了一个穷光蛋。前不久,60多岁的堂叔问我,你写了这么多年,该发财了吧?我笑了笑说,叔啊,你那时是村里著名的富翁,我一辈子也成不了富翁。堂叔说,我现在也不做发财梦了,我每天把牛放到山坡上,自己就睡在旁边草地上,这样的日子挺舒服的。
我有一个从事房地产开发的表哥,资产已经上亿了。有一天我问他,哥,你这个村里的放牛娃,现在也发财了,你还有什么想法啊?表哥叹气说,创业容易守业难。我还要创百年名企,把家业守住才是。表哥现在每天失眠,因为他那“富二代”儿子,只知道飙车玩乐,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表哥说,钱对我只是一个符号了,但这些符号就是我的心电图。
还有一个收集古董的朋友王老二,去年突然得了绝症。他把那些古董一口气卖了,从银行抱回几百万现钞。那天,他叫上老婆,关上房门在家一张一张清点。直到数得累了,昏睡过去。王老二是一个有名的“铁公鸡”,和他做朋友这么多年来,他只请我在外面喝过三次酒、啃过几块干骨头。王老二临终前几天,我来到他床前,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喘息着说,我现在才明白啊,钱这东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纸而已。他说,现在有一个遗愿,就是要给大院旁边的福利院捐款30万元。
我所在城市的一个拾荒老人,这些年来累计捐出爱心款4万多元,而他常常就是几个馒头充饥。老人根本没有发财,但他的心灵是富裕的。在“2010中国心灵富豪榜”上,袁隆平名列榜首。主办方这样评价他:他用一粒种子,改变了世界;他创造的物质财富,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无价。而他自己,依旧躬耕于田畴,淡泊于名利,真实于自我。他以一介农夫的姿态,行走在心灵的田野,收获着泥土的芬芳。那里,有着一个民族崛起的最古老密码。
每个人,可能都有一个伟大或者说是最卑微的梦想。而关于发财的梦想,更是不计其数。在这些发财者的长路上,很多人回头一看,才发现,真正的幸福,不是拥有了财富的结果,而是创造财富的过程。而财富带来的幸福指数,并不是体现在自己的享乐上。到底是什么呢?正如作家郑渊洁说的那样,就是能够自由支配财富,去从事人类的慈善事业。
我深信这一点。所以,我对自己说,一旦一颗陨石落在我房前,让我发财了,我就要它重新上天,发出璀璨之光,照亮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