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功德的表情阴沉。“原来真正的‘刘庆’是你!”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葛幼军不置可否,他没有想到,作为导师的魏功德也在怀疑自己!
魏功德的脸色很难看。葛幼军看不透老师心里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对方竭力在克制着恼怒。“唉!”魏功德似乎叹息了一声:“笑天和你都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葛幼军默然无语。
“笑天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也要背叛师门吗?”这是疑惑,也是在拷问。
葛幼军走进魏功德的办公室前,心中已经有摊牌的思想准备。他知道这一天是迟早的事,他必须做出最后抉择。事实上,他已经暗中查到庞明聪电脑中的秘密。凭葛幼军的机敏和黑客技巧,可以说手到擒来。他并没有偷偷潜入庞明聪的办公室,而是通过K大局域网进入庞明聪电脑的。钱笑天电脑硬盘里保存的黑金资料,也是他删掉的。不知这是他对学弟的一个警告,抑或是善意的掩护。这座白色巨塔里隐藏的黑幕令葛幼军震惊不已。他窥测到自己敬仰的恩师真面目的一角时,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他仍然抱着一线希望,愿魏功德校长在对待余贽的事上能够体现公正,保持一个学者的风度。
“希望校长能放弃对余贽的报复,取消校长办公会对余的处分决议。”他大胆地说。
“这是不可能的事!”魏功德愠怒,但仍然克制着,“处分文件已经下发了,不可能收回来。”“校长办公会还不是听校……校长的。”“就算是,我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葛幼军终于明白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我只有取消你的院长人选提名了。”魏功德眼镜后射出一束闪电般的目光。葛幼军的视线接触到老师的目光,感觉浑身一震。
恍若是如来佛的警告。孙悟空造反造得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啊!
“我……”他想解释。魏功德打断了他的话。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魏功德郑重其事地说,“你愿意放弃经济学院院长的提名资格吗?”
“对不起老师了……”葛幼军回答得很平静,“我愿意。”
他说完,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出魏功德的办公室。他很明白,从他的脚迈出门口的那一刻起,他与魏功德的师生情谊就一笔勾销了。
一周后,葛幼军被取消了经济学院院长的提名。这件事在学校里引起了地震,各种猜疑都有。但除了魏功德和葛幼军两人,谁也不知道背后的真正原因。
余贽被解聘教授职务、撤销学术委员会委员资格,并逐出K大,是一个月后的事。这似乎也是事态发展的必然结局,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
一位不赞成打击余贽的党委副书记,也被调到C大任研究生院副院长。聂风采访他多次都被拒绝。另外还有几个受打击者,包括马宁的师弟,后来跟随余贽调到S市理工大学。骆丹悄悄给聂风开了一个名单。但采访很难,一个都没有采访到。
最后,只有余贽教授接受了聂风的采访。
余贽从资料堆里拿出两份文件的复印件,交给聂风。一份是K大对余贽的处分决定,另一份是校长办公会的会议纪要。教授的态度从容淡定,有种泰山压顶不畏惧的大家风范。
“这是魏功德对我的报复。”
聂风接过复印件,仔细过目。这是一纸校长开除教授的通知书,措辞严厉,前有红头文件号,后面盖着K大公章。开除的理由冠冕堂皇,操作的方式又符合组织程序。另一份会议纪要内容是缺席审判会的会议记录,足以证明处分决定的合法性和英明正确。
聂风关切地问余贽:“余教授没有表示保留意见吗?”
“我已上告省里和教育部。”余贽的态度很坚定。“这不是我个人的荣辱问题,我坚持的是中国学术界的科学道德。是的,你也许会问,什么是科学道德?科学道德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诚信。魏功德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弄虚作假、抄袭剽窃、欺世盗名,还是学术霸道、权学交易……都是可耻的道德沦丧!对这样的一个学术骗子和大学阀,别人不敢得罪,我就是要揭发,要和他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