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借口！”

    吃了蛋糕，李察先走出酒店退押金。淑仪在后面跟上来。

    外面下雨了，有些潮湿。淑仪从包包里掏出一把伞：“给你吧，你要赶去市区上班。我走两步就到学校了。”

    “我还是先送你到学校再去上班吧。”就这样，不等淑仪说什么，李察就把伞罩到两人头顶了。李察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多么兴奋啊！

    把淑仪送到学校大门口，淑仪说：“就到这里吧，被老师们看到不好，办公室这么近，我跑去就可以了。”李察说：“好吧。”淑仪把围巾弄好，李察还能闻见上面熟悉的气味。

    她跑得很快，跑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来说：“原来你睡觉有磨牙的习惯啊，哈哈！”李察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而那个女孩在小雨里奔跑的背影后来一直在李察的脑子里回应着。

    “六神合体的雷霆王，呜呜呜呜……”他边走边哼。李察觉时间还早，就走到学校对面的一个小咖啡吧里叫了一小杯焦糖玛奇朵。迎面推门走进来一个小小的人，竟是朱色。她依旧披散着散乱的头发。她的鼻子旁还打了一个小小的银钉，典型的朋克女。李察心里想。然后眉头小小地皱了下。

    朱色坐在李察的斜对面。李察边喝咖啡边偷偷观察她。朱色左手拿烟，抽得很自然，姿势却很牵强。她的手太小了，那根烟大约是她手指的两倍长。李察看见朱色注意到他在看她，就一下低下头去，他自觉这是很不礼貌的。

    她这么早也到这里来，是不是正如大家所说是与某个男人回来的呢？

    他想到她前天写在博客里的话。谁都有秘密，秘密以一个弃婴的方式存活在我的痛经里，经血从来不是子宫的眼泪。我的秘密在深处脱落的黏膜里游泳攀爬，变成粉红色的血镌刻在我的内裤上。

    ———人人网·肺结核夫人虽然早就在人人网上注意她，但李察并不真正认识这位“肺结核夫人”，只知道她的真名叫朱色，是F学院管理系06级的，因为休学一年，变成了07级的学生，学院里“赤兔之死”COS剧团的风云人物。他注意朱色真的太久了，在学院里也经常会与朱色碰面，只是从未上去讲过话。

    朱色是F学院里众所周知的“妖女”，听说朱色的妈妈是泰国人，在边境被中国家庭收养。听说朱色“吸毒”很严重。听说朱色是个早产儿，听说她有点神乎有点神经质，听说她脑残，听说无论哪个男人叫她出去她都会去……不过，都只是听说。她个子好小，头发好黄好长，有的时候在上课的路上与朱色碰面，就只觉她脸色好差。

    不过她还是个才女。文笔很好，还会绘画，自己开了个小刺青店。李察在网络上一天又一天地看朱色的博客更新。他觉得这样就挺有意思，他觉得朱色很特别。

    朱色啊，我知道，她“以前”是我朋友，吴当说。那个时候吴当和李察在一家娱乐公司实习。吴当在F学院里是管理班的学生。“有一次，朱色和我说，有个男生叫她出去开房，进不去，她就帮他××，哈哈哈哈。”吴当还说，“她就是个疯子，女疯子。”李察听后笑笑。在众人口中肮脏的朱色，他并不了解，也与他无关。

    他起身，路过朱色。意外地看到朱色那张哭泣的脸，那双戴着红瞳隐形眼镜的眼睛带着无限隐忍和悲伤。

    真的是兔子吗？心被一个小小的尖尖戳了一下。震耳欲聋的布莱尼兔子舞音乐在F学院的小剧场里回荡，旻京眯着眼睛，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上那个COS兔子的女孩子身上。她的造型很夸张，两只直挺挺的长耳朵，下胯处5厘米下有香蕉造型的裙子。乍一看，还以为是蔡明亮电影里的舞台剧。“你看啊，发什么呆啊？”旻京看得兴致勃勃眼睛直直的，用胳膊捣着李察。李察正处于游离状态，生日过完之后，他所期待的效果完全没有实现，他还没回过神来呢。

    淑仪对他明显比以前要好多了。事后旻京曾安慰他说，你要知道，两个人肌肤相亲，关系总会变得比之前密切，因为她身体的弱点被你发现了。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装载灵魂的身体。打个比方，就是生育我们的父母，也并不完全对我们成年后的身体知情。可是———李察似乎还是没有从那个状态中反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