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张金岭

    老革命家段君毅的儿子段存让，虽然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但他也就是小县城里的一个副科级干部，儿子还曾是下岗工人。

    有这样的家庭背景，段家却和普通百姓的生活状态没什么两样，同样承担着社会转型的成本，并没有因为家世显赫，就成为那种占尽先机进了保险箱的人。

    这个家庭的故事之所以震撼人心，是因为在当下，这实在是离我们的生活经验太远了，离世俗社会的价值标准太远了，这几乎是充满了古典意蕴的神话。

    今天我们回味段家的故事，其实是在分享一笔精神财富，这笔精神财富，不是用精致的语言写在纸面上供人观赏的东西，而是那种革命一代追求的、被段家融入到平民生活中的人人平等的理想。段君毅那一代人，既是这种革命文化的创造者，更是践行者。

    今天已经很少有人能像段君毅那样对待自己的子女，这不能怪哪个人。你不能要求一个人超越自己生活的现实土壤，去按道德理想主义的标准行事，毕竟只有极少数人能成为道德上的先行者。

    但段家的故事，对于他们那一代革命家庭来说是相当普遍的，翻阅一些传记或回忆录之类的作品，常常能读到类似的生动记录。对于他们那代人来说，从投身革命那天起，就没有想到参加革命是为了进入某个利益群体之中，没有想到在这个利益群体之中成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更不会想到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一套。

    一个人精神价值的确立，最终是由环境氛围决定的。和段君毅那代人的成长背景不同，我们现在的某些价值标准，相当程度上是在利益分化的社会背景下确立的，段君毅那代人融入到血液中的平等精神，事实上已经被很多人颠覆了。

    不久前，我采访过一个退下来的地级市主要领导，谈到一些地方的社会风气，老人叹息说，现在一些领导干部想尽办法安排自己的子女，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子女安排在重要的岗位上，老百姓对这种情况其实是看得很清楚的，骂我们是“集体世袭”。

    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要把段君毅那代人创造的精神价值传承下来，靠道德自觉已经很难了。

    事实上，今天一些信誓旦旦要向先进人物学习的人，其内心深处未必就对先进人物那样认同，更不要说变成行动了，这样的学习，最终换来的，可能是普遍的道德虚伪。再也没有比失去理想更可悲的事了。

    现在一些人的荣辱观已经和段君毅那个时代有了很大的不同。段家的故事，今天在很多人看来，也许会被视为不识时务，尤其是对那些把“我爸是某某”挂在嘴边的人来说，一定会视之为迂腐———这正是我们时代最为悲哀的地方。

    正因为如此，段家的故事，应该成为我们时代的一把尺子。每一个掌握着公共权力的人，不管是大是小，都可以用这把尺子量一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