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谦 那年，我们班来了一位新班主任，姓杨，大头方脸，很魁梧的样子，就像电影里的正派人物。 杨老师教语文。杨老师上第一堂课时，并没拿课本，在讲台上一站，往台下打量了一眼，接着在粉笔盒里抄起一根粉笔，回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大大的字，用手指头点着，问：这两个字怎么读？ 我们一看，就嬉笑着念道一一一诚实。 杨老师也笑了：很容易是吧，可是你们做到了吗？把课本收起来，这堂课咱们就讲这两个字。然后，杨老师简单地讲了讲这两个字的含义、诚实对人生价值观的影响、为人处世要诚实等等。他说的那些话，有的我们明白，有的就模模糊糊。接着，杨老师说，诚实，关键是怎么做，而从小养成良好的习惯更重要，所以在咱们班就提倡讲真话，要诚实，能不能做到？ 我们异口同声地答道，能。 杨老师这么说的，也就真是这么做的。 就这样，班上说真话实话成了习惯。 这天是数学老师的课，不知什么原因，上课铃响过很久了，数学老师也没来，这时同学们就开始说话，我和前桌的一个男生掰开了手腕，不是他掰倒了我，就是我掰倒了他，还互相不服气，声儿就出来了。就在我俩各自大叫了一声为自己鼓劲的时候，数学老师一步跨进了教室。他显然是听见了喊声，走上讲台把课本往课桌上一放，就向台下扫了一眼，谁喊的，过来吧。 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就打在我俩的身上。无奈，我俩一前一后，耷拉着脑袋走到了讲台跟前。 数学老师问，说说吧，谁喊的，喊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实话吧，这样不是处罚就轻吗。我嘟哝了一句，我喊的。那个同学肯定抱着和我一样的心思，也低声说了一句，我喊的。 数学老师低头看了看我们，再说一遍，谁喊的？老师肯定认为我俩有一个在撒谎。 这次我俩没迟疑，争着说，我喊的，我喊的。 老师追问了一句，大点声，谁喊的？ 我俩抬起头，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喊的。 数学老师乐了，嘿嘿着，想当英雄啊。后边同学听着也哈哈地乐，老师抄起了教鞭。 看来说真话是不行了，那就撒一次谎吧。我小声说，他喊的。哪知那个同学也这么说。数学老师火气大了，还撒谎，把手伸出来。还没等我俩把手抬起来，老师的教鞭就下来了，一人两教鞭。打完了，数学老师摇着教鞭，这会儿我想听听你俩再说什么。 这次我俩谁也不吱声，不知该怎么说了，是真话还是假话？世上有第三种话吗？我俩不知道。 下课后，数学老师就把我俩交给了班主任杨老师，把情况也跟杨老师说了。 杨老师和颜悦色地问我们，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还记得吗？ 我俩赶紧说，记得，说实话，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好，那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杨老师看着我们。 我俩就把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完了杨老师问，你俩都喊了，数学老师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呀？ 我俩赶紧保证，说的句句是实话。 杨老师说，那这么说，是数学老师错了…… 我俩谁也不敢说了，我们哪敢说老师有错误，错误都是学生的。 这时，上课铃响了，杨老师也走了，让我们在那儿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回去。 杨老师走后，我俩就小声嘀咕了一阵子，决定说是我喊的，他害怕也就争着承认喊了。 杨老师回来后，我们就把事儿说了，杨老师很满意：学生就得学着说实话，做诚实的人，这样将来才能立足社会。 可我俩一直不明白，老师教育我们诚实，可是他们做好让我们诚实的准备了吗？就像社会上这个教育那个号召层出不穷，可谁给这些教育理念存在的土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