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五十万,外加美国加州三年的全额奖学金,你离开纪清浅,她必须要做我的女人。”眼前这个强势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用最平静的姿态,高价收购我的爱情。
是的,我很穷,父母双双下岗,他们竭尽了全力才能送我上大学。那时还很年轻,以为一切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肯努力,只要毕了业,只要找到工作,生活于我,就是久违的阳光。
但清浅家的遭遇,彻底打击了我。我拿出我的所有,并四处为她筹措资金,然而一切都只是杯水车薪,面对她绝望的奔走,我此时才豁然觉察自己的无能为力。我甚至还试图安慰自己,如果我帮不了她,那么就让旁人来帮她吧,至少眼前这个男人,能给她丰衣足食的依靠。
我独自一人在异乡生活了三年,全额的奖学金只能负担我的学费。我和所有的留学生一样,功课之余忙着为生计而奔波,洗盘子送牛奶,派报纸搞促销,生活比在国内还要辛苦,而那张五十万元的支票一直被我捂在怀内,无论遇到多么窘迫难过的困境,我始终不曾运用过它救急。
回国之后,我找到了工作,渐渐有了稳定的事业,然后娶了一个温柔娴淑的妻子,随着儿子的出世,一家人过上了融洽平静的生活。
记不清是哪一天,我在书房里收拾旧日的书籍时,无意中在一本厚厚的字典里找出了这张斑驳发黄的支票。
妻轻盈地走进房来,偏头细看着,眉峰蹙起:“这是?”我连忙将支票收到了身后,垂眸掩饰了自己的慌张:“这是一张早就过期的支票。”“我不是说这个,支票上的签名,章亦深,这个名字很熟悉。”妻继续苦想着,忽然眉毛一扬,唇边露出欣悦的微笑,“我想起来了。”
她不由分说将我拉到客厅里,然后就在成堆的碟子里翻找着什么。妻子是一间公立小学的语文老师,今年正有一批新生入学,年底春节之前按例举行春节晚会。妻子此时播放着正是今年的迎新晚会节目录影带,她按着快进,最后停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画面上。
小女孩很漂亮,正凝神静气地弹奏着一曲古筝,这张小脸似乎与我记忆深处的某人重叠。一曲终罢,一位女教师上台和蔼地说道:“小姑娘,你的琴弹得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章七七。”“脏兮兮?你的名字真有意思。”小女孩露出了一个很受伤的表情,说道:“我妈妈说我这个名字是很有深意的,不是什么脏兮兮!”“哦。那你说说,你的名字有什么深意?”小女孩不答,目光却望向了台下,然后镜头一晃,定在了一对夫妇的身上。男子有着和小女孩一模一样沉静的双眼,气质从容卓尔不凡,面对镜头只微微一笑,他的妻子正安静地坐着,笑着看向台上的女儿。
两人本来一直交握着双手,那女子察觉镜头转到二人身上,脸红了红,下意识地想挣脱,然而那男子却皱了皱眉,紧紧握着不放,那女子莞尔一笑,于是也不再挣脱,只是扫了那男子嗔怪的一眼。
“我妈妈说这是两个七年的梦,前七年是她的梦,后七年是爸爸的梦,我就是在这两个梦之间出生的,七七这个名字很有纪念意义……”
曾经的纪清浅,眼里终于不再飘浮着心碎的漠然,曾经的章亦深,眉间终于褪尽了逼人的锋芒,历尽波折之后,他们终于还是坦然拥有了彼此。而我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无论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不能改变她最后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