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片 本报记者 朱锦绣
冬天里,寒风中行色匆匆的人们,渴求着下一站的温暖。但还有一些人,露天工作是他们的常态。他们只能在刺骨的寒风中求生活,在城市的角落里度严冬。
赵国林就是其中之一。他来自浙江台州,是一名修鞋匠。
紧靠着一堵墙,一个长约一米的柜子,四个小板凳,加上杂七杂八的工具,组成一修鞋摊儿。连个挡风的篷布都没有。
“城管不让搭棚,”赵国林低头修鞋,布满老茧和留有刀疤的手忙个不停,“天再冷也不能戴手套”、“忙活开也不觉得冷了。”
修了21年的鞋,赵国林和妻子在威海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在老家还有两栋5层高的楼。一道来修鞋的同乡纷纷改行,可赵国林说,儿子结婚时要给他买辆车,“除非儿子喊着我做生意,否则修鞋还得一直修下去。”
“我手上的伤就是割皮子割的”
1月8日上午8时许,赵国林像往常一样出摊了。他的修鞋摊儿摆在威海市立医院向东30米处,紧靠着一家卖衣店。下水道旁,从一间不足2平方米的小储藏室,赵国林拉出柜子和修鞋工具。
赵国林今年48岁,老顾客都喊他老赵。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常年在太阳下修鞋,皮肤晒得黑黄。来威海20多年,老赵的口音还是能听出南方味儿。
上午,天气挺好,但生意有点冷清。旁边商家换广告牌,施工产生的碎屑“从天而降”,时不时落到老赵的头上和肩上。老赵好像习惯了这种环境,握着双手,坐在马扎上,背靠着墙晒太阳,聊着天,等顾客“送上门来”。
9点钟左右,一女士来修鞋跟。老赵熟稔地卸下残缺了的鞋跟,用一次性筷子塞住鞋跟上的孔,涂上一层强力胶,贴上厚厚的轮胎皮。“根据鞋跟大小割皮子,这可是难点,”老赵一边割皮子一边示范,左手扶着鞋跟,右手持十厘米宽的特制刀子,“我手上的刀伤就是割皮子割的。”
老赵的手指挺粗,看起来很有力气,大拇指指尖布满老茧,左手有几条细细的刀痕。“刚开始学修鞋时容易割伤,”老赵憨厚地笑起来,“现在当然没问题了!”
“有大老板喊我去跟他工作”
“有大老板喊我去跟他工作,”老赵面前不是没有别的路,但他对摆鞋摊儿很知足,“跟别人干活还得听别人的,你瞧,我摆个摊,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不用看别人眼色,也不用跟别人请假。”
老赵也不是一开始就修鞋。27岁前,老赵在老家做过木匠,甚至办过鞋厂,“没文化,生意没做好,就跟老乡来威海了,那时候整个威海修鞋的人全是我们浙江台州的。”
他指指隔壁的商场说,“那里的领导以前也是修鞋的,是我老乡,现在做生意做得很好,成了大老板。”
“活儿终究是要有人干的。”老赵反复说这句话,他渴望职业上的尊重。老赵修鞋的手艺还是跟妻子学的,妻子另摆一鞋摊儿。他承认,直到今天,妻子的手艺还是比他强。
“修鞋这活儿没什么风险,摊子租金一个月也就一百。”老赵说,比起另一位修鞋老乡改做其他生意赔了好多钱,他算是幸运的。老赵拿起一些修鞋小零件,都是些轮胎皮、钉子之类的。“修一双鞋子的跟收5块钱,成本一两块钱,”老赵说,“赚的就是辛苦钱。”
“这还是生意不好的时候,生意好的时候我忙得都没空吃饭。”中午,在隔壁店里,老赵站着吃午饭,时不时瞅瞅摊儿,看有没有客人来。老赵估摸着,当天的收入能到80元。
经常来修鞋的人,成了他的朋友,也给他添了额外的活儿:“有让我看东西的、有问路的、有喊我帮忙的……”
“儿子很少告诉别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儿子很少告诉别人父母是做什么的,”老赵推测道,“他嫌丢人呗!”说到这儿,老赵脸上拂过一丝尴尬,“心里有些难过,但难过又有什么办法?”
老赵经常遭别人的白眼,“这种情况太多了。”提起这个话题,老赵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失落,“这种活儿,谁愿意干?”
良好的声誉和固定的客户群让老赵每月收入稳定,多的时候一个月能赚五六千元。老赵一家三口在杭州街有一套110平方米的房子,在老家还有两栋5层高的楼房,“老家人都很有钱,家家户户都盖楼房。”老赵说,儿子现在在北京上大学一年级,“等他结婚时,给他买辆车。”
老赵盼着儿子毕业,“等他毕业,就去做生意,具体做什么儿子拿主意。”
老赵不愿意替别人打工,但儿子除外,“要做生意我得帮他,那时候跟着他打工。”老赵爽朗地笑着,“谁知道以后怎么样,现在好好修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