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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定情物变奏曲
  • 2011年02月17日 作者:
  • 【PDF版】

    文/张玲玲

    50后定情物:那盏永远亮在我心里的煤油灯 

    讲述人:陶普哲 大学教授 上世纪50年代生人

    “定情物”?这个采访主题,对于我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来说,似乎有些矫情。但还是掀动了我的记忆之幕,那幕后是一个人心灵深处不醒的梦。

    我的定情物,就在我家的书橱里,一盏当年在农村也算奢侈的玻璃罩煤油灯。三十多年里,那光亮一直点燃在我心间。

    三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捧着这盏灯走进了我住的土屋子,把温暖和光亮带给了寒夜里苦读的我。

    那时的我是鲁西北平原上一个小村里的下乡知青,住在菜园子的土屋里,一住就是三年。因为我的父母是“特务”,属于被改造者,我自然难免受株连,属于重点教育对象,很有自知和自卑的一类。

    青春年少的日子,再苦也有梦想。无数个夜晚,在一盏豆粒般大小的煤油灯下,我在书中放飞着被囚禁的灵魂和梦想。那些书是我偷偷从父亲的藏书中带到农村的,没带来的早已经在抄家中化为灰烬。

    鲁西北平原难以穿越的长夜,那些书陪伴我度过孤独、凄冷。那是唯一的慰藉,直到一个女孩走到我的身边。

    她是大队支书的女儿,高中毕业后在家务农,有一种很安静的美。那年高考刚刚恢复,下乡知青中成分好的开始准备考大学了,我虽然无望,但却无比渴望,悄悄努力,熬过一个一个不眠的夜晚。她也要考大学,我帮她辅导作文和数学,也给她讲我读的书。那时,20岁的我从一个女孩的眼里感觉到被信赖和崇拜,自然有一种异动,但却不敢妄想。虽然大队支书是个外表严厉实则宽厚的人,但我还是很自知地保持着距离。

    那个大雪之夜,她还我书,捧着那盏玻璃罩的煤油灯。刹那间,那间孤零零的土屋里有了温暖和明亮。两个对未来怀着向往的年轻人,就在那样的明亮和温暖里相对无语,却似说着千言万语。

    我知道,就是从那个夜晚,已经有一种力量把我们彼此的心拽近……

    1977年,她考入当地的一所师专,而我却因政治原因到1978年才考入山东大学。入学时,我带着她送我的那盏灯。

    从此,我们点亮了心中的爱情之灯,两个年轻人的未来似乎已经呈现着光明和希望。

    可是人生怎么会让幸福那么容易走近呢!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来临,就传来了噩耗———她被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夺走了年轻的生命,她把年轻的爱情留给了痛苦的我。

    从此,那盏灯点燃了我们的爱情,也无言地见证了我心底的思念。

    60后定情物:一元钱的绿松盆景 

    讲述人:雪庐 图书策划人 上世纪60年代生人   

    我们那个年代的男女,即便是有“定情物”,用今天的物质量化,也是很廉价的。更何况,在我的婚姻感情生活中,还真没什么让我在家里珍藏的物品,让我觉得这是我的什么“定情物”。

    即便是这样,这样的一个话题,仍让我感到温暖;即便是走过25年的岁月,和那个人在一起也会埋怨生活的琐屑和情感的平淡,甚至也会偶有“怎么和这个人过一辈子”的懊恼,但这样的一个话题,仍能够触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在那么遥远的记忆里,在心灵的最深处,如果不经由他人的提醒,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今天和当时看来都很廉价的物品,已经有根扎在生命里,想拔也难以拔掉了。

    其实那不是什么“定情物”,只是他当年送给我的唯一的“礼物”———一株用塑料做的松树小盆景。25年前,它好像只要一元钱就可以买到吧。

    记得当时我说他:“怎么不送花?”他说:“树好,常青不败。”这可能是这辈子他对我说的算是最浪漫的话了吧?

    两个上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在那个物质并不丰裕的岁月里,走进了婚姻,开始了柴米油盐的日子。没有生日礼物,没有结婚纪念日的鲜花,没有青春年少时渴望的浪漫,但日子却在平平淡淡里踏实安宁地继续……

    以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送我什么“礼物”,认认真真,踏踏实实,一年又一年……

    那株塑料绿松盆景,以后几经搬家,也不知把它丢到什么地方了。但今天这个话题提起,我眼前瞬间出现的,就是那株绿色的塑料小盆景。它呈现的片刻,我心里有丝丝温暖泛起。

    所以,我不信什么“钻石恒久远”。定情之物不论贵贱,情一旦定心,相守的是一份承诺和责任,还有牵绊生命的骨肉亲情。

    在我看来,在今天这个房子、车子主宰爱情的物质时代,三克拉的钻石和一元钱的绿松,在一分感情的定夺中,可能分量真不一样。但是,在岁月对一分感情的考验、磨砺中,其实它们的价值基本相差无几。

    70后定情物:那箱刻进生命的树叶

    讲述人:尚真 时尚杂志编辑 上世纪70年代生人

    我在滨州那座小城长大,爸妈都在文化馆工作。小时候放了学我就会钻进爸爸的书房,从高大的书柜上搬下一本本“大部头”,贪婪地阅读。这样的生长环境在我身上留下了两个后遗症:第一是作文成绩奇好;第二是对“浪漫”充满了无尽的遐想和渴望。

    当年的男朋友、现在的老公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两家离得很近,所以经常上学放学一起走。我们读高三那一年,每晚都要上三节晚自习,放学回家时都得10点多。每天放学后他都把我送到楼下,听我进了楼门,开了一楼的家门,进门后“嘭”地关上门,他才会吹着口哨离开。

    我知道他对我好,但始终没有对我表白。直到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分隔在了两座不同的城市,我们通信,用白纸黑字诉说各自对陌生城市和大学生活的种种感觉。尤其是他,信来得很勤,舍友都打趣我:“他肯定是你男朋友。”这让我甜蜜又愤怒,甜蜜的是我确定他对我好,愤怒的是他从来不在信中对我表达只言片语的“爱情”,只会叮嘱“好好吃饭,天冷注意添衣”之类。

    大学是个让人情感躁动的地方。在舍友们纷纷开始和男生约会之后,我也和联谊宿舍的一个经常给我送花、被舍友一致界定为“浪漫”的男生谈起了恋爱。

    大学毕业时,我的恋爱同很多人一样无疾而终。落寞的我回到了家乡,就在等待上班通知书的某一天里,久未露面的他打来了电话,约我去公园见面。我早就听高中同学说他考上了研究生。公园的湖边,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后,我们闲聊着彼此的近况,他告诉我他也有了女朋友,会和他一起读研究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很疼,站起来说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他就在此时拦在了我的面前,打开了他手上一直捧着的盒子。盒子中有好多树叶,每一片上都写着我的名字……“这是我所有的思念”,他说,“你一直嫌我不浪漫,我想这是我能做出的最浪漫的举动了。上海有很多树种,每见到一种,我都会摘下一片完好的叶子,写上你的名字存起来。一直没有向你表白是我觉得单薄的承诺太轻飘,想努力考上研后再给你一个有分量的未来。刚才女朋友的事是骗你的,等我读研回来,我爱你。”

    而今,我和他结婚已经6年,宝宝已经3岁。6年中每逢生日、结婚纪念日,他为我买过各种各样的贵重礼物,但那箱早已干黄的树叶,依然是我们家最珍贵的宝贝,被我放在书柜的最顶层珍藏着。

    80后定情物:爱物质,更爱爱情

    讲述人:党良 公司职员 上世纪80年代生人

    就在刚刚过去的兔年春节,我托美国的朋友给婷婷带回来一台3G版的iPad,她整个假期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这个女朋友跟一般的女孩不太一样。一般女孩热衷的衣服啊化妆品啊,她都不怎么感冒。她的两样偏好有点像个男孩:足球和数码产品。

    足球是我们俩的红娘。2006年世界杯,我天天熬夜在网上看足球,顺便到各大网站的世界杯贴吧中灌水拍砖。慢慢地,一个名叫“足球鼠小弟”的网友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发帖的频率和数量一点都不亚于我,而且喜欢的球队和球星也跟我有点“臭味相投”。于是我加了他的QQ:“兄弟,聊聊呗?”他回了我一个白眼:“聊聊可以,但谁是你兄弟?!”

    原来“足球鼠小弟”是个姑娘,这让我有点惊讶。因为在我接触的女孩范围中,从来没见过一个对足球如此有兴趣甚至都称得上痴迷的。“鼠小弟”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对女同胞与足球关系的固有观念。我们天天在网上聊世界杯、聊球星、聊中国足球的现状和出路……结果,世界杯结束了,我们的恋爱开始了。

    在网上互相表达了爱意之后,我从西安飞到济南看她。“鼠小弟”娇小可爱,还很漂亮,这更让我有点意外之喜。我们的感情迅速升温,每天必须视频聊天两个小时方可聊解相思之苦。

    那段时间她正在读大四,面临毕业找工作的问题,天天在外面跑。有时晚上跟我视频,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我看她这样实在心疼,就提出来不要每天视频聊天了,但她不答应。

    怎么样才能让她晚上得到充分休息,还能保证我们的视频聊天,这是那段时间困扰我的大问题。有天午饭时跟同事说起这事,那哥们儿张嘴就来:“这简单,给她买个可以上网的手机,你俩想啥时候聊都可以。”

    于是,我取出了自己工作不到一年的所有积蓄,又向朋友借了500块钱,给我的“鼠小弟”买了一款当时最新的智能手机。寄给她,并附上留言:宝贝,这是我们爱情的桥梁,让我借助它,走进你的心里……

    现在,我已经为了婷婷来到济南工作,我们的婚礼也将在2011年的夏天举行。求婚的时候,我给婷婷买了一枚一万多的大钻戒,不但没有得到赞许,她还骂我太浪费了。她说,在我们的世界里,物质不是不重要,但永远不是最重要的。在我们两个所有的信物中,她最钟爱的,是那个一直用到现在并打算一直用下去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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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情物举例
最理智———相思豆、小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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