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在跟随临沂市荣军(心理)医院有关课题调研活动采访时，记者分别见到了蒙阴县两位关在山洞内、用铁锁锁住的精神病人，这一举动也可能是其家人的无奈之举，但是，也给了我们一些思考，如何解掉精神病人肉体上、思想上的“两把锁”，还需要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

    直径不到一米的土洞住了一个多月

    山风，窄洞，这就是蒙阴县岱崮镇红柞崖村王清水的居住环境。

    在王清水居住的土洞前，他63岁的大哥王清明告诉我们，四弟王清水今年48岁，在这个土洞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先前住了一个月的那个土洞由于洞口变大，已挡不住王清水，才换了现在这个直径不到一米的土洞。

    王清明还说，8年前，王清水的火爆脾气以及口口声声卖老婆的话语，使他的妻子离开这个家门，一对可爱的儿女也被其母亲偷偷带到安徽。

    发现妻离子散时，王清水疯了，每天对着山谷，一遍遍呼喊着女儿、儿子的乳名后便自言自语，看见没有人回应，他就会去打人尤其村里的老人和孩子，或者去放火烧人家的柴草垛甚至房屋。尤其这几年，他的疯狂程度越来越严重，把他锁在家中，他便自己拆房，前后自拆了两次房跑了出来“疯狂”。

    “俺四叔精神好一点时，还能帮我们干点农活，一犯病就不行了，除了打人，有时还骂人。”3月24日，王清水的侄媳妇王照芳告诉记者。

    另据王清明所在村支部书记张长海介绍，由于王清水乱打人，孩子上学、放学都得需要大人接送。在这8年期间，他的家人在县医院及附近镇医院为他治疗过两次，虽然让他好了一段时间，但最终因为无钱没有能彻底治愈。

    由于吃住拉尿均在土洞里，被放出土洞时的王清水已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由于在土洞里闲来无事，扯衣服、用手推洞口的石头成为其每天的“劳作”，出了山洞的王清水在其两位哥哥的搀扶下，被送到市荣军医院的救护车上，开始了免费治疗。

    一间窄房，两条锁链困了他15年

    一间窄房，两条锁链，是蒙阴县岱崮镇十字涧村张隆国，15年来居住地和手脚触摸最多的东西。

    3月24日下午6点，在张隆国家破旧的小院内，其年逾6旬的父母正准备为儿子做饭，张隆国则躺在他的“黑屋”里时不时骂上几声。

    据其母徐芹凤介绍，儿子14岁时跟人外出到青岛等地打工，当年回来后情绪就不太好，总是偷偷地哭。第二年，张隆国再次外出打工，但很快就返回家里，回来后情绪非常差，除了哭外，动不动就砸东西，打骂父母。徐芹凤和丈夫感觉到儿子精神出了问题，带着儿子多次外出求医，可每次就医回家后没多久，儿子就又变回了原样，而且变本加厉，动不动就对父母拳脚相向。

    徐芹凤回忆说，在儿子19岁那年，性子已经相当狂躁，每天对她和老伴是非打即骂，为了躲儿子，她和老伴住到了弟弟家，只是每天按时回来给儿子送饭，没想到，儿子却趁他们不在时直接把房子烧了。从那时起，徐芹凤和丈夫只好狠心地把儿子锁在了小黑屋里。

    徐芹凤也想给儿子看病，可多年的折腾使得家里已一贫如洗，63岁的老伴还要靠外出给人打短工养活一家人，根本没钱再带儿子外出求医。“这是我们惟一的孩子，我们也想治好他的病，可我们没办法，现在年龄也大了，只能这么锁着他，如果儿子就这么病下去，将来我们老了，谁会来管他？”徐芹凤哭着说。

    在我们与徐芹凤交谈中，张隆国的父亲及其叔叔正在取张隆国身上的铁铐、铁锁，由于铁铐长年没有打开过，铁铐上的铁锁已经生锈，用钥匙已经根本打不开，张隆国的父亲和叔叔只得找来铁棍、螺丝刀等物，费力将铐、锁一个个撬开，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10分钟。

    当张隆国被父亲和叔叔搀扶着走出黑屋时，他的双脚已不太听使唤了，踉踉跄跄地走向了救护车。

    为200个患者送药一年

    王清水、张隆国是在临沂市荣军(心理)医院开展《家庭防治模式对重性精神病患者的疗效和经济负担的对照研究》课题调研过程中发现的两个重症病人。

    该课题主持人、临沂市荣军(心理)医院副主任医师高华介绍，为进一步了解精神病患者的生活现状、医疗负担，为今后政府对残疾人事业的开展提供依据，也为保证课题的顺利开展和圆满完成，根据要求，并报请医院负责人审批，她们在市残联的协助下，从本月初开始，在全市开始筛选重性精神病患者。经过筛选后，她所在医院将为200名重症精神病患者提供一年免费治疗，具体包括400元以上的精神科药物及每季度61元的化验检查。

    在筛选过程中，得知蒙阴县岱崮镇红柞崖村、十字涧村的王清水、张隆国两位患者家境都非常贫寒、症状均非常严重时，临沂市荣军(心理)医院决定伸出援助之手，将这两位患者带回医院进行免费治疗。

    “我们看到他们的这种情况时，作为医生，我们在感到不安的同时，还是想伸手帮帮他们。经过我们初步诊断这两位均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而且都是重症。”高华在筛选现场这样告诉记者。

    她还表示，这两位患者到医院后将得到免费诊治。同时，因长时间被关在洞内。屋内，他们的身体可能缺乏各种营养和一些维生素，需要先做个全面检查。检查后，早期先用药物对其进行治疗，后期再根据病情发展适当辅以心理治疗，争取让他们早日康复，回归家庭、回归社会。

    记者手记

    最弱势群体需要社会齐关心

    十指连心。假如不幸一只手上长出了额外的第六根指头，它其实也是连着心的，碰着磕着、扭了伤了，一样的疼。一锁一放之间，张隆国、王清水自己可能不知道痛，但当爹、当妈、当哥哥的知道。生活中很多的无奈又岂在这一两条铁链和山洞之间？

    在我们采访期间，谈到自己的弟弟无人照料，王清明只好每天拖着病身子照看他，别无他法，一奶同胞，做哥哥的不照看，又有谁能来看呢。谈到弟弟未来的生活，王清明一脸的无奈，说只有慢慢熬了。

    在与张隆国的母亲交流时，这位61岁的农村老人一直在流泪，独子、家穷，已经让她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继续治疗，儿子不配合，最重要的是没钱；不治疗，看见原本聪明的孩子就这样疯下去，做父母的心又不甘，儿子将来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显示，目前，精神疾病已经超越心脑血管疾病和肿瘤位居经济、社会等总负担的首位。近年来，我国精神病患病率呈逐年上升的态势。各种心理疾病不断出现，焦虑、抑郁、睡眠障碍困扰着现代人的生活，有些人可以通过自我调节、减压的方式恢复正常，而一些不能自我调节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发展成精神分裂。

    “精神疾病尤其重性精神病人是最弱势的群体，他们经常被嫌弃甚至受到非人的对待。他们的病情如果控制不利，容易给患者、家庭和社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和危害。”高华这样告诉记者。同时，她认为目前由于家庭和社会的漠视。并且精神病复发的很多，其中有很多就是因为家庭、社会对他们不重视，没有很好地给他们关心、爱护，尤其如果对他们比较歧视，让他们失去做人的尊严，这样从心理上讲也很容易造成复发。

    因此，她希望精神病患者在亲人朋友关爱的同时，不要采取洞藏、链锁等粗暴方式对待他们。同时，在精神卫生防治工作过程中，还需要全社会和政府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并想方设法帮助康复后的精神病人走向就业岗位，融入社会，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文/片 本报记者 韩纪功通讯员 周海燕 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