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

    凡有过人之才者，必有过人之欲。虽然梁启超坚持“一夫一妻”理念，没有和何蕙珍再续前缘，也没有正式纳妾，可是他的原配李夫人的侍女王桂荃却是其事实上的“如夫人”，她还为梁家生育了三子二女。

    王桂荃即王来喜，是李惠仙与梁启超结婚时随身带来的丫环。王桂荃的身世很悲惨，4岁时父亲猝死，继母虐待她，她从4岁到10岁被人转卖了四次做丫头。最后随李惠仙来到梁家，那时她已十几岁，因为聪明勤快，深得梁氏夫妇喜欢，桂荃的名字就是梁启超给她起的。1903年，她18岁时在李惠仙的主张下和梁启超结了婚。

    她虽出身贫苦，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但自幼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和梁启超一起流亡到日本后，接触到日本现代文明，接受了新思潮，开阔了眼界，很快学会了一口流利的东京话。她既是李惠仙的得力助手，又是她各项意图的忠实执行者，也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并负责对外联系。她负担着一大家人的饮食起居，用慈母的心照顾着孩子们，她每天督促孩子们做作业时，坐在一旁听孩子们读书，她也跟着读，就这样，她学会了读书看报，还会记账、写简单的信。她同样也很理解梁启超的事业，为了使他专心工作，她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使得家庭和睦安定。

    对于这桩婚事，大概是考虑到有悖于一夫一妻制的主张，梁启超从不张扬，尽量讳避。他在信中提到王桂荃时，多称“王姑娘”、“三姨”或“来喜”。只是在1924年，李惠仙病重，王桂荃又怀上小儿子思礼，适值临产时，梁启超在写给好友蹇季常的信中，首用“小妾”之称。其实，雏菊也是爱情。 

    王桂荃的性格坚强，富有独立性。1929年梁启超去世，没留多少遗产，儿女们大多尚在读书，经济上还不独立，当时梁思礼才5岁，是王桂荃苦心把家维持下来，继续把儿女都培养成才，并想方设法把梁思礼送去美国深造。在9个儿女的印象中，王桂荃从来也没有发愁的时候，她总是勇敢地迎接生活的磨难和考验。 

    孩子们对王桂荃的感情都非常深，他们管李惠仙叫妈，管王桂荃叫娘。梁思成后来回忆他小时候的一件事时说，有一次他考试成绩不好，李惠仙气急了，用绑了铁丝的鸡毛掸子抽他。王桂荃吓坏了，她一把把梁思成搂到怀里，用身子护着他。当时李惠仙还在火头上，收不住手，鸡毛掸子一下下抽在了王桂荃的身上。事情过后，王桂荃拉住梁思成，用很温和、很朴素的话教育他，让他好好读书。 

    王桂荃还是个幽默的女子，这是和梁启超长期相处形成的性格，她经常讲笑话和各种故事给孩子们听。当年梁思成学建筑，梁思永学考古，梁思忠学军事。她曾经非常风趣又得意地对别人说:“我这几个儿子真有趣，思成盖房子，思忠炸房子，房子垮了埋在地里，思永又去挖房子。”梁家的孩子们从王桂荃的身上学到了这种乐观向上的精神。梁氏的9个子女多从事科学工作，并涌现出三位院士：建筑学家梁思成、考古学家梁思永、火箭控制学家梁思礼。

    1968年，80多岁的王桂荃在“文革”中与孩子们四散分离，最后在一间阴暗的小屋中与世长辞。她是中国寻常女性的缩影，但她又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女人。在她去世以后，梁思成和兄弟姐妹一起在父亲的墓旁种下一棵“母亲树”，以此纪念这位伟大的坚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