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慈善遭遇柴米油盐,冰冷的现实冷却火热的理想。43岁的杜建玲一直想不通:做慈善咋这么难?历时8个多月的慈善之路难道真的要走到“尽头”?看着围拢在身前的10个可怜孩子,杜建玲落泪了:托养院办不下去了,这些孩子怎么办?
缘起:给特殊儿童一个家
琅琊王路与解放路交会处,一个窄巷子的尽头有间200平方米的四合院。四合院里有棵枝繁叶茂的山楂树,墙壁上涂鸦着各种卡通动物图案,这就是爱心之家托养院。 “艺术,饭量见长哦,值得表扬!”“奥迪,该喝水了!”“小军,一会跟妈妈做康复。”四合院的课堂里传来温馨的话语。 “这些都是患有脑瘫、唐氏综合征、弱智等的特殊群体,我和其他三位姊妹是他们的‘妈妈’。”43岁的杜建玲告诉记者。爱心之家托养院是去年9月22日成立的,之所以想成立这么一家托养院源于朋友的故事。 “我的朋友就有一个脑瘫孩子,两口子为给孩子治病,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她几度想自杀,好几次想把孩子扔到河里,但又没舍得。”杜建玲告诉记者,这件事对她触动很大,而身边这样的家庭也不在少数,一个残缺的孩子足以毁掉一个完整的家庭。 是不是有一个托养孩子的地方,这些家庭就能得到“解脱”?杜建玲想起办一家慈善托养院。 于是,杜建玲拿出了家中仅有的四五万元积蓄,建起了爱心之家托养院,给这些特殊的儿童一个家,也还孩子的家庭一份清静与轻松。
无奈:一箱奶、一桶油全靠从家里带
满怀激情当起了“院长”,杜建玲却高兴不起来。 “当初,我到兰山区教育局去备案,教育局的同志告诉我说,办慈善托养院就是个无底洞。”杜建玲一开始不以为然,但她慢慢领会到了这句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因为考虑以慈善为主,杜建玲对每个孩子收取每月500元的费用,但事实上,很多特殊孩子的家庭都没有交纳费用。 办慈善,有的家长并不理解,口头答应交费用,但却一直拖着。“有的家长两三个月来一次,我们渴望与家长交流,但家长似乎有所顾忌,说完一两句话就匆匆带孩子走了。”杜建玲很不解。 “我有一种预感,有的家长早晚会抛弃孩子的。”杜建玲很担忧。 缺少了资金来源,杜建玲和同事们商量:工资可以不发,但不能影响了孩子的营养、学习和康复。 “说来真不好意思,建院8个月以来,没发过工资,一箱奶、一桶油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说完这句话,杜建玲沉默了许久。 退休在家的姐姐杜建霞知道了这件事,无偿参与进来,帮助杜建玲。“有的孩子作息不规律,晚上还得有人值班,她怕我一个人承受不了,所以赶过来跟我轮班。”杜建玲说。
“兰山公安分局红卜寺派出所的小王没事就来院里,帮着看看孩子,倒倒垃圾。”杜建玲很感谢这些好心人。 采访时,刚参加完喜宴的市直某单位工作人员梁先生,带着喜糖专门来探望。“孩子们,有好吃的了!”杜建玲接过梁先生的喜糖,直奔孩子们的课堂。
茫然:擦完眼泪,还得去为孩子们买菜
“吃喝拉撒睡,头疼感冒啥的,这些孩子太特殊,一个孩子500元基本不够,况且又收不上来费用。”杜建玲告诉记者,“前几天,我自己一个人躲在旁边的小巷子里哭过!”爱心之家的路在哪里?杜建玲很茫然,但生活还得继续,“擦完眼泪,还得去买菜,孩子们还得吃饭。” 残酷的现实让她几度打算放弃,但是看着这些可怜的孩子,杜建玲心又软了。“托养院说解散很简单,但真是舍不得孩子们,8个月的时间,彼此都有感情了,孩子们头疼脑热,不会表达,他们的父母不一定知道,但我们知道,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我们就能知道他们想什么,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亲情般的默契。”杜建玲的眼里泛着泪花。 杜建玲告诉记者,其实,她们现在就是在做义工,仅有的一点资金来源,还得供给孩子们吃喝。 前面的路还有多远?
孩子们熟睡时,杜建玲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那棵山楂树想:如果秋天来了,山楂树上是否会挂满果子?到那时,托养院还在不在?如果在,孩子们就有美味的山楂吃了。
探析:民间慈善事业亟需“玻璃箱”
杜建玲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知道路怎么走?依靠政府支持?还是社会捐助?还是其他?像她的托养院里这些特殊的孩子以及背后的家庭,谁来关注? 与杜建玲遭遇相同的民间慈善人士,不在少数,民间慈善力量面临发展的尴尬,已成为社会的普遍现象。 临沂大学的许彦博讲师认为,做民间慈善,值得鼓励,但需要有充分的条件,第一,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譬如李连杰的“壹基金”;另一方面,需要公众信任机构的支持,并非一腔热情就能走上平坦的慈善之路。 目前,中国的民间慈善往往伴随着尴尬与争议。“还是一个透明度的问题。”许彦博指出制约中国慈善发展的症结所在。“实际上,有的人愿意去资助,就像有的人需要资助一样,但想做慈善却找不到合适的途径,做了慈善却惹来非议,社会资金如何透明地运用到慈善事业中来,这是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许彦博说,西方一些国家,将社会慈善资金放置到“玻璃箱”里,大家都能看得见,捐了多少,资助了多少,资助到哪里去了,一目了然。 另一方面,许彦博谈到税制的问题。“将部分税收合理转移到慈善事业中来,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一是企业减了负,二是,企业收获了心理的满足,可让社会慈善力量更为充实。”
文/片 本报记者 孙贵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