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南山副省长从国外归来,上班第一件事,就问那两项工作的落实情况。杨本说:“总体看,情况还不错,企业都动了,也取得了初步成果。”南山问:“还有哪些问题。”杨本说:“主要是配套措施没有出台,当然,跟《意见》本身无关。”李南山说:“既然如此,我听一下具体情况。”
汇报会安排在次日上午。秘书见人到齐了,去请南山副省长。南山大步流星进屋,摆手打招呼,也不等落座,就问:“牛向西怎么个汇报法?”牛向西笑嘻嘻地说:“调研工作是奔腾局长抓的,就由他具体汇报吧。”马奔腾瞄一眼李南山,见他快速翻看着汇报稿,赶紧说:“向西局长非常重视,临行前认真进行了安排,提了明确要求;杨本多次过问,同大家一起研究,提了很好的指导意见;说前面是综合情况,后面是两个调研组的详细情况。我把综合调研情况向省长作个汇报,如果需要进一步了解,再由两个调研组组长分别汇报,看这样可不可以?”南山副省长抬头说:“可以,有啥不可以的?”
马奔腾说刚才那番话时,杨本快速翻着材料,一看便知马奔腾并没有按他的意见办,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心想,还说是我指导的,真按我的指导就好了,现在成了啥,你们要挨省长撸,还要把我搭上,真不够哥儿们。他想对马奔腾说点什么,又觉得白纸黑字都写在了上面,只好绷着脸先挺着。马奔腾不到一刻钟把综合情况念完了,他原想做点发挥,又寻思自己没去调研,李南山要细抠起来,还得由别人回答,不如来个照本宣科。马奔腾问是否听听两个调研组的情况?南山副省长点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马奔腾没让二舀先说。
王世宥的基调一点没变,引用了企业的话,对《意见》给予了充分肯定,对存在的问题一笔带过。李南山边听边在材料上画着,看不到笑容,也没见不愉快的神色。二舀的汇报也没啥变动,都是原汁原味的描述,也有对数据的分析,对问题的分析推理,最后提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收回或暂缓执行这个《意见》,否则,会对经济健康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李南山放下笔,脸色异常难看。牛向西也没想到,这毛头小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想圆圆场,
又不知从何说起,坐在那儿生着闷气,用眼睛反复瞄着马奔腾。
杨本早憋不住了,说:“这到底咋回事呀老马,不是事前都说好了吗,要按我们商量的意见汇报,你工业局内部倒先乱了,你让省长怎么拍板?”对杨本的不满,马奔腾早有预料,但他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如果只报喜不报忧,才是犯了错误,才是对南山副省长的不负责任。于是,心平气和地说:“两个组的调研,都是按省长要求做的,没有别的意思,是让省长能多听一些情况。”
这时,李南山正色问道:“我想问二舀,你怎么保证你的结论是准确可靠的?如果是准确可靠的,那么,其他七个市的情况该如何解释?”
二舀认真地说:“我们的调研是认认真真的,提出的初步意见也是十分谨慎的。至于其他市,我们没去,所以没有发言权,我们的调研只对我所去的七个市负责。”
“这可是我工作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尖锐的建议,你就没想到这是省政府作出的决定?为什么不能在措辞上委婉些、更有利于接受你的建议?”李南山紧叮了一句。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而且还斗争过,但省长在部署这项工作时那句话坚定了我谈实情、说实话的信心,我想这么做,不会惹省长不高兴。”
李南山不再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才对牛向西说:“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牛向西回来后,马奔腾把局里大小事情作了汇报,着重说了扶贫开发会议的贯彻,说省长高度重视,今后五年,扶贫任务不管多么艰巨、时间多么紧迫,都要下决心完成,到本世纪末实现全省农民温饱。说临时开了一个党组会议,研究了落实意见,如期报了。边说边把报上的材料给牛向西。牛向西瞅也没瞅撇到桌上,打着哈欠说:“省委书记在飞机上就说了,让我们都要重视起来。”又说刚得到对口扶贫S县的消息,近日要登门拜访。马奔腾说:“省长对‘结对帮扶’做了特别强调,看来我们有点被动。牛向西嘴角抽动一下,说:“有啥被动的,不就是弄顿儿酒喝,再掏俩钱吗?”说完觉得有点不妥,改口道:“行啊,不管咋样,咱们也得有点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