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向阳

    6月1日，在台北故宫举行的“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中，还有多幅后世画家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摹本以及仿黄公望笔意之作。其中有明代沈周《临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明代张宏《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清代王原祁《仿富春山居图轴》、奚冈《仿黄公望富春笔意图轴》，以及曾让乾隆皇帝真假莫辨的“子明本”。

    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对后世影响极大，明清两代画家对它推崇备至，奉为“山水画之圭臬“。历代多有临仿《富春山居图》的作品问世，明以降，沈周、张宏、董其昌、赵左、蓝瑛、沈颢、邹之麟、王 、查士标、方琮等都有《富春山居图》摹本传世。而王 则一而再、再而三临仿。此外，还有王绂、文征明、王时敏、恽向、程正揆、吴历等；近代则有余绍宋、吴湖帆等。众多临摹者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被人动“手术”改款的“子明本”和沈周背临的富春山居图。

    指鹿为马惹笑谈

    乾隆“打眼”的“子明本”

    清乾隆十年(1746年)，有卷黄公望的《山居图》进入清宫，它其实是明末文人临摹《富春山居图》的摹本，后人为了牟利，将原作者题款去掉，伪造了黄公望的题款。因为伪作题款中说是为“子明隐君”所画，所以这幅画又被后人称为“子明本”。

    “子明本”入宫后，乾隆亲自主持鉴定，最终在翰林院掌院学士梁诗正、礼部侍郎沈德潜等几位大臣的附和下，以为它就是黄公望著名的《富春山居图》。乾隆把它视为黄公望的真迹至宝，并且在6米长卷的留白处赋诗题词，加盖玉玺，还逢人就邀诗题词，将留白处题了满满56则赞叹诗、盖满各式钤印，甚至把它收入《石渠宝笈初编》。

    第二年，真正的《富春山居图》即“无用本”入宫后，因先入为主的缘故，乾隆反以为真迹是赝品，并认为《山居图》之上遗脱“富春”二字，敕沈德潜作谀词于伪本之后，又命梁诗正书贬语于真迹之上。弘历考虑到“无用本”古香清韵，于是花二千金购下，并划入“石渠宝笈次等”。嘉庆年间，胡敬校阅石渠旧藏，将“无用本”编入《石渠宝笈三编》，使《富春山居图》的公案得以了结。

    “无用本”真迹在清宫备受冷落，被乾隆帝指鹿为马，视作赝品，迄今成为收藏史上的一段笑谈。值得庆幸的是，正因乾隆“打眼”，真品《无用师卷》才逃脱了被皇帝御笔肆意“毁容”的命运。

    (“子明本”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请人题跋痛失宝贝

    沈周背临“富春山水”

    明代沈周世代隐居吴门，他对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倍加推崇，正如其自题《临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所云：“大痴翁此段山水，殆天造地设，平生不见多作。作辍，凡三年始成，笔迹墨华当与巨然乱真，其自识亦甚。”

    沈周曾经收藏过《富春山居图》，时常拿出来观赏揣摩，后因请他人题跋时被其人之子藏匿而失，令沈周十分痛惜。后又发现其子竟然拿出售卖，沈周因家贫无力购回而深感惆怅。为了却因失去名画所致的苦苦思念，他根据自己的记忆背临了一幅“临富春山居图”。

    “临富春山居图”纵36.8厘米，横855厘米，是沈周中年以后的代表作之一，图绘富春江一带秀丽风光，画面从起首到收尾，其树石、屋舍和人物多用秃笔中锋，山石多用长短相间的披麻皴，坡岸处偶用侧锋皴擦，树叶多用卧笔横点，干湿浓淡处理得当。作品挥洒自如，布局合理，除局部结构略有分别，与黄公望原作大致相仿。

    但是背临毕竟不是临摹复制，再者黄公望与沈周的笔墨也不尽相同，沈周的《临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是其艺术再创作。他不受黄公望法所束缚，在背临本中于水墨基础上略施淡彩，引入赭石和花青，使所绘物象更具真实感。林深茂密，草华木滋，显出富春江两岸层林渐染的秋意。沈周此幅临本基本保留了原作被毁以前的面貌，因此这幅作品除了具有本身的艺术价值之外，更主要的还具有重现黄公望原作的重要意义。

    (沈周《临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张宏《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

    最接近原作的版本

    张宏，明代画家。江苏苏州人。他擅长山水画，重视写生，笔力峭拔，墨色湿润，层峦叠嶂，丘壑深邃。画石面连皴带染是他画作的特色。写意人物，神情具视，构图疏密得宜。这从张宏的《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中亦能看出，值得一提的是，张宏在临仿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时，该图还是完整的画作，尚未被焚，所以后世将张宏这幅《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看作是研究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重要版本。

    (张宏《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王原祁《仿富春山居图轴》

    宁静悠远的江南画卷

    王原祁(1642-1715)〔清〕字茂京，号麓台、石师道人，江苏太仓人，王时敏孙。此图为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长卷意趣而作。图中描绘一高山大岭之间，林木茂盛，云气蒸腾。细瀑飞挂，崖边孤亭独立，山涧屋舍栉比。整个画面，水光山色，融为一片，意境清和，宁静悠远。画中构景丰富，主次有序，揖让错落，和谐自然。其笔法松秀，多用披麻、米点、折带皴法，山石树木形体类黄公望富春山居，虚和宁静。其墨色以淡为主，浓淡相间，多用干笔，因而使画面亦具有苍茫而浑厚之感。此图画面云山秀水，用笔秀雅脱俗，设色清淡圆润，为他中年山水画的代表作。

    本幅左上款识：“癸酉清和雨窗，余作观大痴富春氏卷歌，适伦叙年兄以素纸索画，遂写其意请正，王原祁。”钤“王原祁印”(白文)、“麓台”(朱文)、“古期斋”(朱文)。诗堂有陈元龙、孙岳颁、胡会恩三家诗题，右下角钤“虚斋鉴定”等藏印二方。

    三家诗题分别为：一、“大痴吹笛车箱去，粉本零残半有无，好手今推王给事，人间重见富春图。陈元龙。”二、“富春山绘黄公望，生面重开王麓台，应是长歌影不尽，画中诗见右丞才。孙岳颁。”三、“诗成泼墨意萧闲，吞吐烟云尺幅间，何必按图寻子久，分明雨后富春山。胡会恩。”

    上述三家诗题对王原祁这幅《仿富春山居图轴》赞赏不已。王氏一生专力于黄公望绘画，他曾言“所学者大痴也，所传者大痴也”。“纸涩拒笔，竟未得大痴脚汗气……”《富春山居图》为黄氏平生杰作。据王原祁自言，曾有幸寓目，井多有仿学，此图即为其中之一。该图笔卷墨润，所绘雨后景致清新爽丽，正如他自己所说，“大痴画至《富春》长卷，可谓化工。学之者须以神遇，不以迹求。”所以，胡会恩诗赞：“何必按图寻子久，分明雨后富春山”。该画是画家题名仿古，又每每自成佳构的典型一例。

    (王原祁《仿富春山居图轴》浙江省博物馆藏)

    奚冈《仿黄公望富春笔意图轴》

    得黄氏雅洁淡逸之趣

    奚冈，清代篆刻家、书画家。原籍安徽新安(今歙县)，一作安徽黟县人，寓浙江杭州西湖。不应科举，寄情诗画，山水花石，逸韵超隽。曾游日本，名噪海外。乾隆时，征孝廉方正，辞不就。刻印宗秦、汉，与丁敬、黄易、庄仁齐名，号西泠四大家。并与陈豫钟、陈鸿寿、赵之琛、钱松合称西泠八家。他的山水潇洒清润，得董其昌法。他性格旷达耿直，不求功名，藐视权贵，终老布衣。他的书画成名后，求画者络绎不绝。但对官吏富豪重金收买，不屑一顾。浙江巡抚阮元多方托人求与谋面，仍未如愿。老年入李流芳一派。花卉有恽寿平气韵，兰竹亦超脱，为浙中画家巨擘。奚冈的山水画在宗法元四家的基础上又上溯五代董源、巨然，下逮明人董其昌及清人王原祁诸公，萃其逸韵而自成一格。

    他的《仿黄公望富春笔意图轴》，图绘峰峦高耸、云水含烟的江南秋景。此图是他师法黄公望(号井西道人)笔意所作，笔法清秀、润色淡雅，意境深远，颇得黄氏画作中雅洁淡逸之趣。

    (奚冈《仿黄公望富春笔意图轴》 浙江省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