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舀手机响了,对方正是“王主任”的外甥,说:“这次带姥姥去S省南部一骨科医院看病,行至高速路处把前面‘红旗’给追尾了,交警现场判定属我方责任,人家要一万元现金了事,否则就要到交警大队处理。没办法,我就同舅舅说了,真是不好意思。”二舀“啊、啊”了两声,把手机就摁了。
二舀说:“那个‘王主任’还会来电话。”田造文说:“那就到你屋‘守株待兔’,看一个处领导如何把部领导搞定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不一会儿,那个“王主任”果真打来电话。他说:“小李呀,十分感谢你啦,我刚才给那浑小子搂了一通,没想到竟然要那么多钱……”二舀说:“请王主任稍等,向西局长已经知道了,让我把王主任的事情办好,还要亲自聆听您的教诲。”
二舀用手掐着喉结,装出十分熟悉的口气说道:“你好啊,王主任,我是‘牛犄角’呀,上次在全国系统的工作会议上,你还表扬我敢说敢干、不怕得罪人呢。王主任呀,既然在S省发生的事,我们就全权处理啦,一会儿,我组织人就把您外甥尸体运到市火葬场,家属啥时齐了,我啥时举行告别仪式……”
“嗷、嗷嗷……”对方似乎很沮丧。二舀佯作关心地问:“我听说家母两个股骨头全坏死了,你也不吭一声。对了,老人家还有个淌哈喇子的毛病,不知道治没治好?要不我给淘弄个偏方试试……”田造文伸出大拇指,说:“从哪学的这些屁嗑儿。”二舀说:“对待这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骗子,就得用最刻薄的语言贬损他,让他吃不好睡不好,使他的良心受到谴责!”
为了保证晚会万无一失,“五一”节前,机关各处室忙得不亦乐乎。晚会安排在省城有名的长虹剧场。剧场是国有的,员工们的主人身份没变,开工资不成问题,甚至还有奖金,当然,都指着当年巨资建设的老底子。见工业局兴师动众搞晚会,剧场的人都背后骂娘,说:“庆个‘五一’还用这么折腾,不是把下岗工人的钱给花了吧,还请了那么些明星,一人不给三五十万的,能打发得了人家?要是把这钱发给下岗职工,至少能解决十多万人一年养家糊口问题。”
二舀在万长顺面前表了态,只得履行诺言。因为外请大腕们在演出前一天才到,因此,彩排总是有点别扭,一连搞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差,把文化厅管演出的处长急得直嚷嚷。二舀见这架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工业局照此下去,不如改成宣传局算了。他来到剧场主任办公室,找到外号叫白大拿的白主任,说:“为了安全起见,要签个安全保障协议。”白大拿有点不太高兴,在转椅上跷着二郎腿说:“干这些年,经历上百场演出,上自中央的芭蕾舞,下至县的二人转,还没碰到像你这么整景的!”二舀说:“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有个说法,你对下属也好管理,我对领导也好交代。”说着拿出打印好的一式两份协议。白大拿不情愿地接过协议,一边嘟哝着,一边在上面画了名字。
经过好一番折腾,演出日子总算到了。牛向西为此,还刻意做了包装:一身深蓝色皮尔·卡丹西服,上身口袋别了一小束鲜花,一直由“地方支援中央”的几根头发打了厚厚的发蜡,红扑扑的脸堆满了笑容。最先到的是省政府副秘书长杨本,跟着是省委宣传部、广电厅、发改委、财政厅、工商局、公安厅、法制办、文化厅的厅长、局长、主任们。离演出还差五分钟时,省领导的车子才成串鱼贯而入,已是省委副书记的赵天明和副省长李南山等几个省领导先后下车,赵天明对李南山说:“没想到省城晚上这么热闹,我们差一点都被“‘肠梗阻’了。”李南山说:“要不是交警认出我们的车子,网开一面,说不上现在还在‘肠子’里堵着呢。”牛向西打着哈哈,在省领导中间,一会儿递烟,一会儿给倒水。
李南山向牛向西示意了一下,牛向西赶紧靠了过来。李南山却脸冲赵天明说:“上次,我给他们工业局安排了一个调研任务,他们给我出了个难题,搞出两个报告,而且结论截然不同。”又对牛向西说:“当时,我真想狠狠地搂你们一顿。对了,那个说话口气还不小的年轻人,叫什么二舀的,你们是不是给批评了?”
赵天明插话说:“是李二舀吧,去年考公务员时,我还给他出过题。”牛向西说:“我们不仅对他进行严厉批评,还在机关上下举一反三深入查找了问题。”李南山说:“事后,我派调研室做了了解,觉得李二舀讲得更接近实际。你老牛得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如果批评不当,要给人家平反喽。”牛向西红着脸说:“南山省长宽宏大量,工作上一丝不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