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儿到了秋季。S省城的秋天，没有遍地菊黄和飘香稻谷，有的是林立的楼盘、繁忙的街道，辉煌斑斓的灯光和永远流淌的车水马龙。小区里的老树勇敢接受了这一现实，当一夜风雨袭来，它们宁可弄瘦自己，也要以纷纷落叶给人们送去秋的消息。

    这天下班回家，思凤跟二舀说：“省政府上午召开了一个振兴老工业基地专题新闻发布会，你们牛局去了，还有个发言。”二舀问：“讲得怎样，没掉链子吧？”思凤说：“问题不在讲得如何，而是穿着打扮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二舀说：“我有种预感，牛向西早晚要出事儿。”思凤忽然想起什么，说：“听肖竹菊讲，牛局可能与他老婆离了，同一个饭店女老板好上了。”第二天上班，二舀问：“阎晓，说局里近日发生啥事儿啦？”“你是不说的咱‘一把’？”二舀不做声。阎晓说：“牛局离了，又找个小的，御膳食城的老板姚妍娉。据说，两人在棒棒岛秘密搞的仪式，还是一位省领导主持的呢。”

    尽管阎晓说得认真，二舀仍将信将疑。午间吃饭，二舀凑近田造文，问：“最近有啥爆炸性新闻？”田造文似笑非笑，说：“你小子总好绕弯子，就明说得了。哥儿们，大老板‘喜刷刷’啦。”二舀装出一脸疑惑，田造文扑哧乐了，压低声音道：“告诉你吧，‘喜刷刷’就是再入洞房、梅开二度。”

    晚上，二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把闭眼就打呼噜的思凤整醒了。思凤揉着眼睛，问二舀怎么了，二舀说：“一个月前，在北方摩尔城还见他俩有说有笑逛呢，现在不仅离了，还来个“七○”后的‘闪婚’！”对男女之事，再正派的人也会胡思乱想，本人也是如此，所以，有想法也正常。

    思凤道：“在家你也整那官腔官调的，得有个活生生的代表吧！要不是牛局给你打高分，在党组会上一锤定音，你再能行顶个屁用？即使牛局没说好话，也没提反对意见吧。再说了，从打到局，你还少给牛局添乱啦？”思凤这样的话，二舀听了不下十多遍，要在以往，二舀非同老婆理论个没完，可这次他保持了沉默。世界上谁最难领导？自己的老婆！想到此，二舀把手中的烟掐灭蒙头睡了。

    思凤以为二舀被自己说服，从衣柜底下掏出一摞百元大钞，点了三十张放在床头柜上。上床捅了二舀一下，说：“明天我起早下乡，别忘了把钱送去。”二舀这次没听思凤的话。他抽空去了一趟北方摩尔城，给丑丑真买了个遥控汽车，又买了几本新出版的图书。之后，来到省电视台，把余下的两千多元，通过新闻中心全部捐献给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小女孩。平生以来，二舀还是第一次自作主张地花掉这么多钱。

    丑丑匆匆推门进来，没等放下书包，便气喘吁吁地说：“老爸老妈，今天考试，得了一百分，是不是得表示一下？但是我声明，要物质奖励。”二舀心想，小崽子才几岁，就知道要物质奖，养不教父之过，该收拾他一顿才是。可又一想，东西都买来了，何必同孩子过不去。于是，把玩具从衣柜顶上拿了下来，丑丑一下子扑到了二舀的怀里，狠劲地亲了老爸一口。

    “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牛局就没推让推让？”二舀不耐烦地说：“还有啥具体情况，我就说牛局平时没少栽培我，就这点意思，不成敬意，人家就收下了呗。”

    “这就完了？”“完了！”“就没说点啥？连个好脸儿也没给？”思凤盯着二舀的眼睛。二舀怕思凤看出破绽，于是假装认真起来，说：“是说了，嘱咐我好好干。表情嘛，肯定是十分愉悦的啦。”

    一个月后的一个中午，二舀同往常一样，随就餐人流去饭厅，他发觉就餐的比以往多了一成，气氛也有点不对。盛了些米饭，寻摸座位时，才发觉好久没见田造文来饭厅了。

    下午，二舀要赶写个材料，但精力怎么也不集中，于是，盯着对面的阎晓发愣。问道：“机关的气氛有点反常，不知你感觉到没？”阎晓并不正面回答，说：“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平时田造文跟你哥儿们长哥儿们短的，就没给你透露点啥？”二舀认真地问阎晓，“到底出了啥事儿？”阎晓说她也是才知道的。没等阎晓把话说完，田造文推门而入，气喘吁吁的，端起二舀的半杯茶，一口气喝了，又从二舀兜里掏了一支烟，愤愤地说，牛向西被“双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