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流动着的学校，也可说是不断转移的军营，学生们是学生，也是战士。

    □蔡如葛

    解放战争后期，国民党军重点进攻山东，梁山一带一些县区干部的子女组成了一个游击学校，我当时13岁，也成为其中一员。这是个流动着的学校，也可说是不断转移的军营，学生们是学生，也是战士。我们学习的课堂，夏天，多在村旁树下或青纱帐里，膝盖当课桌，砖头、石块即坐凳；冬天上课，只好在房东家麦秸铺的大地铺上。课程内容，除语文、数学外，就是报纸。大家最迫切知道的是解放军大反攻的实况报道，最能鼓动我们年轻的心的是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战斗檄文。同学们像战士一样，行军、操练、投弹、射击；十五分钟内完成起床、打背包、集合站队等项目；十五分钟吃完一顿饭，谁若完成不好，就按“军纪处置”，然而，我们那些青年却都能适应，整日处在紧张的欢乐之中……

    这段时间，我和腊梅姐之间还建立起了一段难忘的情谊。

    记得，一次夜里紧急集合，我困得迷迷糊糊，打不上背包，我的一位青梅竹马的女同学———腊梅姐，闯进男生住室帮我迅速打好，使我免受了一次“军纪处置”；初次投手榴弹，腊梅姐只投了两米远，我一跃而起拾起来把它投向远处，避免了一次可能的“伤亡”；同学们在一天夜晚跟随第二野战军渡过黄河到“拉锯区”去刷标语，我和腊梅姐是一组，每条标语都是我们俩共同完成，我写“打到南京去”，她就写“活捉蒋介石”；她写“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我就写“解放全中国”……

    那是夏天的一个黄昏，我们行军在前沿阵地的田野上，突然两架敌机俯冲下来，接着就是“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老师命令我们钻进青纱帐就地卧倒，我和梅姐却趁老师不注意时猛跑到路上拾到一个子弹卡，之后我俩共同动手把它做成笔架，她见我爱之若宝，就把它归了我。

    光阴荏苒，在一个严冬季节，我们这届学生毕业了，我和大部分男同学分配到解放区搞土改复查，梅姐和几位女同学被派去前线做随军护士。学校欢送会开完，我帮梅姐背着行李，送她上了军车。车开动了，我不知说什么好，还是她扔下一句话：“我给你带很多子弹卡来！”她上前线了，一去杳无音信……后来听说，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她勇敢地救护了许多伤员，待救到第十个伤员时，敌机俯冲下来，随即是机枪扫射，她猛地扑到了伤员身上，伤员得救了，她的身上却鲜血淋漓，她挣扎着爬了好远，拾到一个子弹卡，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子弹卡不放，同志们去抬她时，掰都掰不开……

    梅姐，你知道吗？咱俩做的子弹卡笔架至今还保存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