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人的生命里,爱人和爱情很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
我的一个本家姐姐,婚姻很坎坷。她和姐夫相爱多年,因为姐夫家人的强烈反对,直到姐姐怀孕五个月,才结了婚。不想婚后一个多月,姐夫就开车撞死了人,因为有过错,被判了三年刑。这三年里,姐姐一个人生了孩子,辛苦持家,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因为姐夫服刑的地方比较远,她去看他一次往返要五六天,但是只要攒一点钱,她就带着孩子去探监。
我每次听说姐姐又带着孩子上路了,心里都酸酸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现实真挺残酷的。好不容易,三年以后姐夫获释。在我们大家庭庆祝姐夫出狱的聚会上,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面,我由衷地感动,心想,这样的患难夫妻一定能长久地相爱。
万没想到,没过几个月,姐姐忽然打电话告诉我,他们离婚了。原因很复杂。她说,自从姐夫一回来,他们就不停地吵架,为了公婆吵,为了孩子吵,为了做饭多放半勺米也吵,吵得天昏地暗,有两次还动了手。最后没办法,姐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可是姐夫居然追去那边吵。最后两人都心灰意冷,选择了离婚。
我问,你们那么相爱,这么艰难才在一起,为什么不能互相包容?姐姐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不爱了。这几年里,两个人都在变,但是彼此还都以为对方是以前那个人,想象得特别好,一回到生活,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能两个人都挺失望的,所以才互相看着不顺眼,才老是挑剔,互不相让,吵得过不下去。我觉得他服刑这几年,我把对他的感情都耗光了。现在他人回来了,爱却没有了。
这真是挺悲哀也挺奇怪的一件事———常常,你心心念念地爱着一个人,那个人却不在身边。而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却发现已经不爱了———这正是爱情吊诡的地方:有时候爱在,爱人不在;有时候爱人在,爱却不在了。
仔细想想,在大多数人的生命里,爱人和爱情很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
最初,这两条直线是不断趋近的。那时候我们年轻,荷尔蒙迸发,爱情火花四溅。但是可能是因为暗恋,或者因为太年轻而身不由己,各自求学,各奔前程,有时候很喜欢很喜欢,很想念很想念,却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那时候,爱情在,爱人不在,但是大家都在努力地向彼此靠近,心里是苦苦的幸福。
到了二十几岁,生活终于渐渐安定,终于可以守在爱人身边,爱情和爱人这两样宝贝在此刻交会,两个人在一起,信手拈来都是甜甜的欢喜。
然后就是结婚相守,两个人经过或长或短的生活,可能会出现姐姐那样的情形:生活打碎了想象中的美满爱情,让你发现原来你爱的只是当初那个他,现在这个,你并不想要。也可能是你们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历经时间的磨砺,所有激情都退却,爱情消失殆尽,虽然他还在你身边,但是已经像个至交老友,只顶个爱人的名,却没有爱情之实。这时,爱情和爱人这两条线走过紧密的相交点,向各自的方向延伸。这样的现实更加恼人,也更加是对人的考验,需要你耐心地熬过,否则稍不小心,就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算一算,其实我们一生中,爱情和爱人重叠在身边的日子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里,这两件事都是分离交错的。那么,在它们交错的时候,我们要用心记住那些辛苦和遗憾,这样等它们终于重合在手里,你就该加倍地珍惜这幸福。而如果你真切、深刻地幸福过,那么当它们再次分开,当生活重归平淡,你的心也该是丰盈而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