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亏本种地的日企和一个循环农业模式的示范之困

    “他什么都不顾，只知道凭着直觉在路上不停地跑，他跑过了同学的歧视、跑过了大学的足球场、跑过了炮火纷飞的越战泥潭———”《阿甘正传》让我们审视过去，反省本质：崇尚回归原始的主张让观众开始反思现代文明。

    而今，一家在山东连续5年亏本种地的日企，则依靠传统的“顺天收”老路，向“化肥农药出高产”的现代农业模式发起了挑战。在科技改变生活的今天，急功近利的商业化导致食品安全风险频频挑动消费者的神经，顶着亏损5年的压力，坚持一份近乎苛刻的追求，看似智商75的日企或许值得我们回味点什么。

    示范项目种地连亏5年

    7月20日，莱阳骄阳似火。在城东北方向30里处的一个山间盆地里，一片千余亩的农场里长着高度不到半米的甜玉米，叶子不黄也不绿，其间长满的杂草几乎和玉米秆一般高。不打农药、不用化肥、满地是草，“顺天收”正是这家农场的特色。

    农场隶属于朝日绿源，一家日本企业。自开始在莱阳种地5年来，这家公司至今仍未盈利，成为当地农民的笑柄。

    莱阳大明村前任村支书宋翠国说，“当年租地给朝日村民基本都接受。但是现在看来，亏大了。”5年前，莱阳沐浴店镇大明村等5个村的村支书告知村民，县里接到一招商任务，日本的朝日啤酒株式会社要在沐浴店镇建一个农场，计划租地1500亩。

    出租的土地除了涉及大明村，还包括南旺、中旺、小店、吴家疃共5个村，租期20年，每亩地年租金800元，以后每5年递增200元。

    “一亩地800块钱的年租金在当时算得上高价，所以90%以上的村民都愿意租。特别是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很乐意出租，只有2户年纪大的村民比较不情愿。”宋翠国说。

    7月20日下午，朝日绿源总经理乾祐哉向记者介绍了当年朝日入驻莱阳的情况。他说，此项目是在山东省政府的关照下启动的。

    此前朝日啤酒与山东打交道多年，关系密切，时任山东省委书记张高丽希望朝日利用日本的先进技术在山东建立一个农业示范项目，以改善山东农产品的质量。当时的背景是，日本对于食品进口标准很严，形成“绿色壁垒”，而山东是对日农产品出口大省。

    经过考察，项目地址最终选在了莱阳沐浴店镇。

    来到朝日绿源坐落的半山坡上，玉米、果树、蔬菜等农作物种满了田间，周围污染很少，空气清新，山坡的远处有一座水库。“这里土壤比较肥沃，气候和温度也比较适宜农作物生长。”乾祐哉说。

    2006年5月，朝日绿源农业公司在莱阳成立了。由于此前朝日啤酒并没有做过农业，所以他们邀请了从事农业采摘和设备的日本住友化学和做超市物流的伊藤忠商事两家公司共同加盟，朝日啤酒控股79%。

    自成立5年来，这家远道而来为山东农业做示范的日本企业一直在亏损。不过对此他们早已做好准备，乾祐哉坦言，“盈利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是要建立一个循环农业示范项目，生产出安全、安心和高质量的产品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目标。”

    乾祐哉称，他们农场自成立以来每年都在不断的改善，只是目前尚未盈利。具体的亏损金额他表示不便透露。

    当地农民：他们根本就不会种地

    对于来到自己家门口种地的日本人，当地的村民充满了好奇。这家农场的地里从不打农药，作物也不施化肥，甚至连水也不浇，地里长满了草。“从来没见过这么种地的，种地不像种地，管理很差。”62岁的宋学东是大明村种地多年的老农民，他说当地人都看不惯日本人这种“糟蹋”土地的行为。

    “朝日绿源一亩地的作物产量能有我们的一半就不错了，也就三分之一吧。”宋翠国也是种地的“老把式”，他估算。他曾提出让朝日把地返租给他们村民种，但被拒绝了。

    去年7月份，由于不打农药，朝日绿源的玉米地里遭受了虫害，黑压压的虫子爬满了田间的路，村民的农田也跟着遭了殃。2007年，朝日绿源还因引进奶牛后牛粪的臭味引起当地村民的不满。

    不好好种地，不让当地人进入，时不时地还带来些麻烦，对于这家奇怪的日本公司，当地人慢慢由好奇变成了愤怒和讨厌。

    7月20日下午，记者在乾祐哉的陪同下实地参观了朝日绿源。朝日绿源农场分为三个地块，奶牛饲养场、蔬菜大棚、露天种植基地。各个地块拉着铁丝网，配有摄像头。露天种植的农场中，还架着探照灯。奶牛饲养场则分成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牛棚和车间。

    在朝日绿源的甜玉米地里，玉米长得不过半米高，其间长满了杂草，结出的果实不到巴掌大，甚至有的都没结果。而旁边当地农户的玉米长得又高又绿，大概得有朝日玉米的两倍高，玉米棒子也是结得又大又壮。远远望去，朝日的玉米地像是荒废了一样。

    “工人刚拔过，但是草长得特别快。”乾祐哉笑道。他随手摘了一个甜玉米让记者品尝，味道鲜嫩甘甜。随后他走进玉米地深处，颇费工夫地找到了一个个头比较大的玉米，“符合标准的才允许进入市场，不达标的将和玉米秸秆一起当饲料喂奶牛。”他告诉记者。

    在朝日绿源农场，水果可以直接摘来吃，当地在此打工的工人也认可这样的说法。草莓大棚里，由于草莓刚下市，里面空空的，只长了些草，“这是为了让土壤休息，到了9月份才把草莓种进来。”在大棚外面，每株草莓苗都被单独放进一个小花盆里，等待着2个月后被移出种进大棚。他们种出的草莓300克一盒，市场价格在35-45元之间。

    随后记者来到了有机肥加工厂，刚从奶牛场运进来的牛粪被放进一个巨大的坑里。由牛粪发酵产生的堆肥最终成为朝日绿源改良土壤、维持地力的有机肥。牛粪发酵50天后，再堆放3个月便可直接撒到地里了。

    乾祐哉抓起一把有机肥，指着里面的白色物质告诉记者，“这是肥料里的菌，是很好的有机物。这样的菌越多，土壤肥力就越好。”正是依靠这牛粪发酵出来的有机肥料，朝日绿源的地里产出的果实才可以直接摘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