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波   打破碗说碗，打破碟说碟。这回故宫打破了一只盘子，国家一级文物。  盘子7月4日就打破了，到7月30日才被网友微博爆料，故宫说，“已经看到了这条微博。是否属实有关部门正在抓紧进行了解。”第二天，故宫证实，盘子是在无损分析测试时操作失误挤破的。

    故宫很老，办事情就是老到。这不是指打破盘子，而是指“已经看到了这条微博”。从不置可否到证实出事，大概是要会商决定的吧。现在的解释是，事情不公开，因为“小段(操作人)思想压力非常大”，要调查清楚，要“保护孩子”。嗯，不错，谁能说科研人员有失误，不该关心呢？但事情先通报，告知“原因正在调查中”，也是可以保护的。  故宫讲了很多话，每一句都可疑，一句一句去驳，没必要。上回失窃门、错字门、会所门，故宫就表现出优良传统了：凡有坏事，必须扯七扯八。讲原因，讲委曲，扯不过了就怪责下属部门，长官总是光荣正确，侃侃而谈，振振焉，略无愧怍。  上回“三门”迭发，我说过故宫文不足写对锦旗，武不足应对小偷，可谓“文武双失”。但文物研究方面还是没有毛病的，这才是故宫的特擅之长啊。这回再加一个，文物研究还要连文物都搞坏，“三管齐下”，总算是面面俱到，没有“拖后腿”的了。  舆论都在追问故宫是否有瞒报，认为瞒报比损坏文物更加恶劣。对此，故宫与大家是有高度认同的，所以强调不存在瞒报，不存在封口。虽然，我也如故宫所说，“不合适”地认为故宫存在瞒报和封口的情节(故宫说“不想在大范围内让大家知道”，这就是瞒报和封口的另一种说法)，但把注意力集中到是否瞒报，又未免太过狭窄。  央视记者就打破盘子问“故宫有没有责任”，故宫的一个副长官说“我们没有瞒报的意思……一级文物损坏怎么可以瞒，谁也没有长几个脑袋”。这就是聚焦于瞒报的效应，打破盘子事件，变成单纯的有没有瞒报了。  如果瞒报能够确认，故宫应当受到追责。而我的问题是，就算我们不能认定故宫的瞒报行为，难道故宫的长官们就可以一派坦然？打破盘子，故宫要不要负科研规范和文保程序不健全的责任？而且，像故宫这样一个国家级博物机构，连续发生不虞事件，安保混乱、文物被损，就算主管机关从宽计议，不予追究，内部批评，温婉有加；就算长官们无行政责任、法律责任可负，难道就没有一点“脸面”的责任、道义的责任？难道就不会自觉管理无方，心生惭意？是什么力量将这些长官们训练得如此落落大方，或者是何种政治逻辑将无所自责的人才擢拔上场？  故宫当然不是这个社会的例外，虽然人们不免总要认为这是一个顶级文化单位，因而应该会有一些文化风度或者文士雅行，然而长官就是长官，故宫的长官、大学的长官等等，与所有的长官一样，也是通过同样的长官体制而产生，因为同样的长官体制而质地坚强。  换个角度看，我们现在对故宫打破一个盘子万炮齐轰，故宫恐怕还会感到不平。在这个社会，不知有多少比打破一个盘子(哪怕是价值千万的盘子)要恶劣许多倍的事情，群死群伤都是经常发生的，未必能够被口诛笔伐。打破盘子后的愤怒，某种程度上算是“社会焦点的代用品”。当我们不能关注真正的要事，我们就来关注一只盘子。把目光聚集到盘子身上，比聚集到另一些事情身上好，这就是“打破盘子说盘子”的社会功能。    故宫，你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