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马云云  实习生 王振宁

    今天早晨，与过去三年一样，马晓茜将照常走进历下大厦。但这天，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历下区商务局副局长。从正科升为副处，她成为济南市首批10个县(市)区联合公选产生的70个县(市)区委管理副职之一。

    这个32岁女干部参加的选拔，是济南市今年举行的三次公选之一，当发现自己所参加的考试一次次出现在公开媒体上，她意识到，自己的此番经历，似乎有那么点特别的味道。

    ◆名字上了报，公选干部很紧张

    6月的最后一天，一则有关10个县(市)区联合公开选拔领导干部的公告出现在当地的媒体上，经过权衡，当时担任历下区政府办公室秘书科科长的马晓茜报了名，金融专业出身的她最终锁定了历下区商务局副局长职位。7月10日，经过资格审查，马晓茜成为最终符合笔试资格的2493人之一，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进了济南第九中学，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考卷。

    马晓茜参加的是今年济南市举行的第三次公选。今年的公选大幕在4月初就已拉开，当时北方的天气乍暖还寒，济南市向全市公开选拔30名市直机关(单位)副处长，由于要求报名人员为1980年1月1日以后出生，此次选拔旋即被媒体形象描述为“公选80后副处长”，并广受关注。“设定这样的门槛是为了给年轻干部舞台，让他们脱颖而出”，济南市委组织部相关负责人介绍。一位参与报道的记者对此次公选印象非常深刻，“(考生)都非常年轻，显得很有活力。”这次公选曾进入过马晓茜的视野，但由于不符合“80后”这一条件，她只能与之擦肩而过。

    6月初，济南市又拿出7个副局级领导职位，其中1个职位因报名人数未达到要求而被取消。不过，剩下的6个职位竞争相当激烈，共有377人进入笔试环节，其中济南市委农办副主任职位甚至有162人前来竞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如今已在市委农办副主任职位履新一个月的鞠正江依然有些激动，“到考场一看，哎哟，那么多人，没想到在自己周边有这么多优秀的处级年轻干部。”这无形中给他增加了不小的压力。事实上，这已是近年来济南市第三次公选副局级干部，此前两次分别为2006年与2008年。但与前两次不同，此次选拔公开了具体职位，并对报考人员的学历、职务和专业提出了严格的条件。

    今年的三次公选共涉及百余个岗位，各环节均对外公开，并邀请两代表一委员和媒体记者现场监督。

    就在马晓茜走进笔试考场的第二天，鞠正江的名字出现在了“济南公选副局级干部任前公示”的名单里，并被驻济多家媒体刊发，这让他颇有些紧张。很快，有远在外地的朋友通过网络了解到这一消息，并打来电话。这提醒他，参加考试绝非自己一个人的事，“公开，就意味着每个人，包括我的邻居、同事、朋友都能对我监督，这是个全方位的考量。”

    ◆一波三折，公选办法是“吵”出来的

    济南市公开选拔领导干部，已有十余年的历程。“第一次公选是在1999年”，济南市委组织部相关人士介绍，当时济南一口气拿出了50个职位，在全省乃至全国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当时的公选实行“一推双考”，以个人报名与组织推荐相结合。“之后，类似的公选也开展过几次，但一直没有大的突破。”

    直到今年，一些新做法在公选中显现。

    7月3日，公选副局级干部面试现场，鞠正江身着白色衬衫，落座在7名考官和3名社会监督员面前。因要竞争市委农办副主任职位，他现场要回答的问题之一，是涉及“蒜你狠”、“豆你玩”等与农业直接相关的话题。而在他所在考场的对面，一位报考金融办副主任职位的考生正为一道经济类问答题冥思苦想。

    7天后，马晓茜发现自己领到的考卷上，大部分内容都与经济相关。而其他考生则因报考职位不同，分别做的是党政综合类、乡镇基层类、经济类、教育管理类和城建类考题。这一差异，直到考试结束，马晓茜才与其他考生“对题”时发现。

    济南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相关负责人介绍，这是济南市首次在干部选拔中进行分类命题，而原来所有人考的都是一套题。“干什么就考什么，这样的考试才能有针对性，考出最符合特定岗位的人。”

    不过从整体看来，这些还算不上今年公选中的最大突破。

    笔试成绩公布后，马晓茜没有直接参加面试，而是接受所在单位领导班子对其业绩打分。此后，她又与其他300余名符合面试资格的考生一起，坐到电脑前，进行了一次“人机对话”。这些环节的得分都被计入了最终成绩。而在最后对她的考察中，还第一次出现了德的评价，涉及社会形象、配偶子女管理等较受关注的内容。

    马晓茜所经历的，正是济南市今年公选中的最大“动作”。6月底，济南市出台了《公开选拔党政领导干部工作办法(试行)》，对今后公开选拔党政干部定下了“框框”。根据办法，公开选拔党政干部加入了业绩评价、领导能力测试、群众信任度、德的认可度评价等多个环节。出台后不到半个月，办法就在县(市)区联合公选中使用。

    “业绩评价怎么打分？涉及哪些内容？各环节的比例怎么定？到底哪个多一点，哪个少一点？”办法的出台可谓一波三折，济南市委组织部有关人士回忆，为保证办法尽可能科学合理，当时相关人员聚在市委组织部的办公室里展开了热烈讨论，因考虑侧重点不同，他们甚至一度“吵开了”，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大家终于达成一致，确定可以保留适当弹性，办法这才得以顺利出台。

    ◆公考让领导干部知道该往哪使劲儿

    公选带给参与领导干部的，除了新岗位和行政级别的提升，应该还有更多。李红(化名)参加了80后副处的公选，但最终落选。尽管没能如愿，她依然为能参加这样的考试而感到庆幸。她非常清晰地记得，面试时一道涉及某个社会现象的试题难住了她，由于平时很少关注这一领域，她只能临场“抓瞎”，干着急。“参加公考收获的，不光是一个岗位，也许是其他东西。”李红总结说，这次经历像一个警钟，提醒她要养成学习的习惯，对热点话题要有自己的想法，总结工作经验，这样才能进步得更快。  即便已顺利过五关斩六将，鞠正江依然对自己的表现不十分满意。“虽然排名靠前，但笔试成绩本身并不是很高，说明自己对很多东西理解不够。”正因为如此，他认为这次考试“没有一点值得自己骄傲和放松的地方”，反倒比较紧张。

    “公选的目的之一就是通过考试、考察等环节为干部队伍起导向作用，让领导干部看清方向，知道自己平时的工作该往哪些方面使劲儿。”济南市委组织部相关人士表示，现实中，确实存在一些干部疏于学习，业务、科学素养等欠缺的现象。这些考试能让他们认识到，组织需要什么样的干部，以此引导他们多读书、多总结、多思考。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济南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处有关负责人士表示，《公开选拔党政领导干部工作办法(试行)》不仅仅是为公选本身出台的，“更重要的是指导规范干部工作。”

    ◆公选干部不应仅仅局限在副职

    此前与媒体接触时，济南市委组织部相关人士透露，今后济南市的公开选拔力度将会越来越大，并逐渐实现公选干部常态化。公开选拔的空间还有很大，“选人是非常复杂的问题，不能用简单的方式解决这么复杂的问题。”济南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王平表示，“不能说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到头了”，他认为，公选的不少制度设计都需要实践检验，并不断完善。当然，除了自己创新，如果其他省市的做法通过实践证明很好，济南也不排斥逐渐借鉴使用。

    作为公选的组织者，济南市委组织部的有关人士也时常会思考一些问题：考官怎样设置才更合理？评委独立打分的合理性有多大？下一步面试怎样改进？要拿出更热门的岗位供考生选择等等。王平表示，不管用哪些方法，方向都要向着公开透明、公开公正、科学规范的路子上走。

    对今年举行的三次领导干部公选，中国政治学会副会长、山东大学博士生导师包心鉴一直保持关注。他说，最近济南市公选的公开力度大，每次都通过报纸刊登，主动接受社会监督，体现了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但他同时表示“还很不够”。他认为，公选关键是要扩大范围，现在“一把手”的选拔大多还是用老办法，可以把“一把手”的职位拿出来公选，“仅局限在副职不行”。另外，公选职位应该向“要害部门”倾斜，甚至逐步扩大到所有领导干部，进入各级党政领导干部岗位。也有专家建议，济南市可以进一步拓宽视野，把招贤的视线放到全省甚至全国。

    公选上来的干部到底行不行？新单位的同事对他们怎么评价？组织部门的一项新计划将于不久后实施，他们将派人到公选领导干部任职的新单位进行回访，跟踪公选干部的工作表现，“不是选完就完了，关键在于培养。”

    包心鉴对此持相同观点，他说，对党政机关来说，考试只是形式，选拔上来的领导干部怎么用才是关键，“人才以用为本，不能把上来的年轻干部当成点缀，埋没了人才。”

    如今，鞠正江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新身份———学生。尽管已到新岗位一个月，但他直言，每天的工作依然是学习，“通过调研、向同事学习等方式，学习岗位职责、基本工作体系等等。”他多次提到“压力”一词，正因为是通过公开选拔上来的，所以要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并担起一分责任。“我想，我们这批人都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