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下午两点,卢相生在公园里跟老同事打完电话,满足地躺在公园用来健身的躺椅上,眯起眼睛。
阴天,但温度刚刚好,太阳躲在云层里,把热量收敛起来,偶尔有一丝风。身边不时有带着孩子散步的市民经过,正值周末,有中学生在旁边的单杠上引体向上,也有三三两两的聚在附近的亭子里聊天。不知名的鸟从二十年树龄的柳树间穿过,一阵轻响。
这个公园叫白云公园,是潍坊滨海经济开发区最早建成的公园,在上世纪90年代末,这个公园是大家洼人最佳的休闲地点。
那时的大家洼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有更多的绿,树干粗壮挺拔、鸟语花香、芳草萋萋。种在这里的树幸福地生长着,将根扎向更深的土壤。
白云公园的地底,埋着抽卤水的管道。而在别的地方,“树生三年则不活”。
上世纪七十年代,卢相生曾亲手在自家门前种过树,不下三种,柳树、槐树、杨树都有。初时树木长势还好,生长到第三年,刚有茶杯口粗时,却开始枯萎,继而死去。
这不仅仅是树的命运,还有庄稼。他们努力地生长,将根系更深地扎向土壤,却在伸至地下两米的时候触到卤水,然后枯萎。
“晴天碱茫茫,雨天水汪汪;蒿草隔烈日,蝉鸣门框上。春秋无水喝,草籽当吃粮。”这首流传以久的歌谣是当年大家洼的真实写照,让刚到这里工作的卢相生心凉了半截。
那是1966年,大家洼没有树,只有一条马路,低矮的房子和工棚,举目茫茫的盐碱地和蒿草。最重要的是,没有可以饮用的自来水。一条弥河远在十公里外,远水救不了近渴。
因为缺水,大家洼每家每户都有许多存水的工具。每到下雨天,村民和工人们就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拿出来接水,这些雨水是他们能接触到的难得的净水,存蓄起来,等待下次下雨。
天晴的时候,只能到几个“大湾”里打水喝。卢相生至今也不愿回忆,那四五个终年“绿油油”的水塘养活整个大家洼的人、家禽和牲畜,里面有各种“肥料”。工人们没有时间去等水沉淀,打回了水,煮开了就喝。
更难熬的是在天旱的时候,连大湾都见了底,村民们只能在大湾底部挖“坑”,一米多深,等着水慢慢渗出来,一个上午能接一小桶宝贝,一滴也舍不得浪费。不敢再挖深了,两米以下是卤水。
卢相生老家在平度,那年同村和他一起到滨海的人共七个,因为饮水问题,走了六个。
盐碱地,蔬菜也少。最常见的是黄须菜,一种耐盐碱植物,在盐碱地上大片地生长。休息的时候,卢相生和其他同事会去割黄须菜,回来晒干,挑嫩芽,混着地瓜面做成“馍”,一斤地瓜面能蒸十二个。几乎每顿饭都会出现在餐桌上。
四十年后的今天,黄须菜早已“登堂入室”,出现在各种高档酒店里,成为大家洼人忆苦思甜的佳品。
白云公园北侧,几十年前只有一个小卖部,孤零零地立着,周围全是盐碱地,白茫茫的一片。现在这里聚集着服装店、餐馆、五金商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现在的滨海经济开发区,几乎已经找不到回忆里的影子。
从潍坊城区向北约1个小时车程,站在北海路荣乌高速高架桥上北望,崭新的柏油路纵横交错,道路两边到处是林立的塔吊,进进出出的车辆,让人感觉就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生产车间。
而星罗棋布的盐田,整齐的化工厂厂房,漂亮时尚的居民小楼掩映在红花绿树中,更让人难以想象,这是曾被专家定性为“绿色禁区”的盐碱滩。
为让盐碱地适合种植树木,滨海人在盐碱地上铺上一层约20公分厚的石子,然后再铺上用水泥和沙子做成防渗层,之后铺上地膜,再在上边铺上约有1米厚的从外地运来的土。
“虽然这样种树成本比较高,但是树木的成活率比较高,也有利于盐碱地的美化。”潍坊林业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