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七巧跟永志共同搀扶着一个重伤员，边走边聊。她还一直纳闷，来到清风岭住进赵家，光见着赵老嘎、三老嘎、四老嘎，咋没有二老嘎呢？

    现在二老嘎突然现身，她就好奇地问永志：“以前咋没听说你有个二叔呢？”永志道：“我二叔离开家七八年了，他走的时候我还没当兵呢。”七巧道：“为啥要走？”永志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还不是因为俺爹。”接着又说：“别问了，这事说起来三天三夜也扯不清，你要是真关心俺家的家史，哪天带上干粮到柴火垛俺给你讲上三天三夜。”

    赵老嘎不知何时钻了出来，一脸阴沉地瞅着他和七巧。身后是一脸无奈的王思恺和哑巴，像是被他爹硬拉来的。但赵老嘎并没有多瞅永志和七巧，那伙浑身是血的人谁看了也不能无动于衷。赵老嘎甚至还认出了那群人中有曾经来发动他抗日的向明，心中暗忖“这伙人还真够血性”。就大声问道：“永志，怎么回事？”永志道：“爹，他们是从朝阳撤下来的，鬼子正到处抓他们。”

    赵老嘎点了点头：“噢，快把他们领到村里，派好饭，让你娘把猪杀了，晚上吃猪肉炖粉条子。”说完狠瞪了一眼永志，又狠瞪了一眼七巧，把两个人瞪得低头红脸，像干了天大的坏事，不敢再抬头。

    “朝阳城现在啥样了？”赵老嘎拉住向明问道。向明哽咽道：“老嘎叔，朝阳被鬼子攻占了。”赵老嘎又问：“那你们就这么撤下来了？朝阳的老百姓怎么办？”向明道：“我们县大队七百多人，加上保安大队和民团一共两千多人，就剩这几个了，我是最后逃出朝阳的，才跟他们会合，亏得您二弟出手相救，否则早被鬼子逮住杀了……”

    赵老嘎一愣：“我二弟？你是说马坡的杜二脑袋？”

    马应民欲走过来解释，被永志在后面一把扯住，不小心碰上了那条伤胳膊，把马应民疼得猛一激灵，硬挺着没叫出声，也没再往前走。永志赶紧道：“不是杜二脑袋……”

    赵老嘎瞪了永志一眼：“别一口一个杜二脑袋，将来说不定是你老丈人呢。”说完有意无意地瞅了瞅七巧。

    “爹，不是杜二叔，是俺亲二叔……”永志将赵老嘎拉到一边，小声说着。不等赵老嘎惊得张大嘴，那边王思恺一嗓子，将他那张本来就能一口吞三个饺子的大嘴彻底惊开了，像一根筷子撑住上下牙膛。只听王思恺惊叫道：“马应民，你是马应民，应民，真的是你啊……”说着话就

    要扑上去拥抱。赵老嘎冲上前去打断王思恺和马应民久别重逢后的寒暄，硬把那拥抱拉扯开：“你叫马应民？”

    王思恺道：“老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马应民，是我在东北大学教书时的学生……”

    赵老嘎道：“用不着你介绍，我知道得比你详细，他还是朝阳县县长，他爹叫‘五圈半’……”

    马应民强撑起笑脸：“老嘎叔，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早有所闻……”赵老嘎可没那么多啰唆，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马应民一个大嘴巴：“少给我来那套文绉绉的屁嗑。哈哈，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马县长跑到我的地盘上找死来了。”

    马应民身边的人忙围过来，用枪顶住赵老嘎。赵老嘎又来了一阵哈哈：“哈哈，在我的地盘上，还想撒野？永志，还愣着干吗？把他们的枪给我下了！”他这才发现除了永志、七巧，周围拿枪的都是对方的人。王思恺、向明赶紧过来劝解，永志在那边比画着枪匣，就是不动手，也不知道他跟谁是一伙的。

    王思恺也紧拉住赵老嘎往出掏枪的手：“老嘎，你这是干啥？他哪得罪你了？”赵老嘎道：“这事你别跟着搅和，你也讲不清这理。他得罪俺的地方多了，远的有他爹‘五圈半’跟俺的一枪之仇，近的有他给俺姑爷穿小鞋，这爷俩没一个好东西……”王思恺心中暗骂：“娘的，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乱账，咋都翻腾出来了？早知道他这么能翻腾，不如劝他也跟着研究古生物了。”

    向明过来劝道：“老嘎叔，您不知道，马县长率领全县军民与日军血战，宁死不当亡国奴，宁死不当满洲国的傀儡县长，这才逃出朝阳；马县长的父亲已落入敌手，下落不明……”说完泣不成声。

    “哼哼，好一个下落不明。那‘五圈半’要是没当汉奸，俺赵老嘎倒着在村里爬五圈半。”又看了看一身是血一脸愤怒的马应民，赵老嘎觉得这“五圈半”的儿子倒像条汉子，跟他爹好像不大一样，就说：“过去的账咱们没完，先给你记下。俺赵老嘎可以把仇先放下，好饭好菜地供着你们，想藏多久就藏多久，等打跑了鬼子咱们再新账老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