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养不出腊梅花

“上海女曲事件”暴露中国体育软肋

2011年12月11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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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中国女曲而言,金昶伯功不可没。

本报记者　李志刚
　　女子曲棍球,在中国绝对是一个冷门项目。如果没有韩国主帅金昶伯,中国女曲的知名度可能会更低。北京奥运会之后这位韩国“魔鬼教头”解甲归田,但最近他又重新回到了公众的视野,而且一出口便引发了一场风暴。
　　在与上海女曲的纠纷中,他犀利的言辞揭开了中国体育界的尴尬。面对困难,畏惧与躲避并非一个竞技运动参与者应有的态度。
　　个性主帅愤怒“辞官”
　　11月29日,上海一家影响力颇大的媒体发表了题为《47小时内发生了什么?》的文章,描述了金昶伯与上海女曲短暂接触中引发的矛盾。据该文介绍,11月23日金昶伯在抵达上海的当天,就拉着翻译去附近的超市买好了牙刷和毛巾,准备在上海扎根。他入住宿舍后虽然一直大开房门,却没有一位队员或助理教练去房间找他。
　　次日上午,金昶伯和上海女曲的教练组见面,整个见面过程中只有金昶伯一人在陈述组队想法,中方教练不但无人回应,甚至没有人愿意正视老金的眼睛。
　　更让人惊讶的是,金昶伯的发言结束后,他带中国女曲时的得意门生程晖及当年的助理教练崔英彪都表示,不希望老金来上海队执教。
　　跟金昶伯素未谋面的小队员则直接发问:“金老师,我们这么练已经九年了,我们只适应现在的模式,适应崔教练、程教练的方法,没法适应你的。”“金老师,你不是都已经拒绝上海市体育局三次邀请了,这次为什么不能第四次拒绝?”
　　这样的待遇让金昶伯难以接受,他当晚就离开了上海女曲驻地,并于25日下午返京。回京的路上,老金向上海市体育局某领导发短信称:“我一生从未在赛场上向任何强队屈服,但今天却只能在闵行却步。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士可杀,不可辱。无奈走矣。”
　　此事经媒体披露后,上海市体育局在其官方网站上发布题为《市体育局严厉批评安于现状的上海女曲:此风不可长》的声明,强调“上海市体育局对邀请功勋教练金昶伯来沪执教非常重视,对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的上海女子曲棍球队将实施全面的教育整顿。市体育局强调此风不可长”。随后,上海市体育局宣布了对上海女曲队的处罚决定:一,队伍停训；二,停止参加比赛；三,全面进行思想作风纪律的整顿。据悉,12月12日至18日在广州进行的全国女子曲棍球甲级联赛,上海将不组队参赛。
“骄娇”二气的阴影
　　在“第一时间”失去了话语权的崔英彪、程晖以及上海女曲队的队员,很快成为大家批判的靶子,按照媒体的描述,崔、程二人对金昶伯的具体举动,简直可以用“忘恩负义”来形容；崔、程等上海女曲教练,平时向来是“工作、带孩子两不误”,逍遥自在；上海女曲的队员安于现状、不愿吃苦,缺乏运动员应有的进取精神……但事实上,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正在“受罚”的上海女曲队内人士谨慎地表示,教练和队员没有对金昶伯教练说过是怕吃苦而拒绝他来上海执教,“只是没有做好金昶伯来执教的心理准备。”
　　无论如何,在公众面前上海女曲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这不由得让人想起了中国女子短道速滑队。2011年6月,有“金牌之师”美誉的中国女子短道速滑队前往云南丽江集训,却在深夜与当地保安发生肢体冲突；2011年7月,中国女子短道速滑队前往山东青岛集训,领队、助理教练又与运动员发生了剧烈冲突。四十余天内“连发两案”,中国女子短道速滑队一时间声名狼藉。最终,中国女子短道速滑队领队王春露被调离,名将王濛则被开除,至今未能重返国家队,冲突的双方两败俱伤。
　　乒乓球名将王皓近来也引发了很多争议。这位中国男子乒乓球队的头号战将,曾被认为是出征伦敦奥运的不二人选,可是忽然间却落到了一种不尴不尬的境地——在老将王励勤退出竞争、马琳逐渐边缘化的时候,王皓好像也呈现出了一种老态,与后起之秀马龙、张继科相比,王皓不仅毫无优势可言,反倒全面处于下风——王皓怎么了?教练刘国梁一针见血地指出“王皓太会心疼自己了”,说到底,王皓还是被过去的成绩蒙蔽了双眼,不愿意再像原来那样在训练中拼命了。
　　客观地讲,出了事之后将责任全部归咎于运动员并不公平,但运动员在叫屈的同时也应该深刻反省,说到底就是中国体育界多年形成的“骄娇”二气,已经深深地触怒社会各个阶层,一旦有了突破口,积聚已久的这股怒气便会喷薄而出。
体制骄纵下的积弊
　　中国的体育运动员总是隔三差五地闹出点出格的新闻,原因到底何在?表面看似乎是运动员的个人修养和道德品性问题,但实际上暴露的更是中国体育机构的管理体制问题,也就是说“制度催生人品”。在企业管理学中有句经典的话,叫做“好的制度能将魔鬼变成人,坏的制度能将人变成魔鬼”,虽然此话未必完全适用于中国体育界,但我想这个道理是相通的,中国体育管理机构早就该深刻反思自己的“金牌战略”即“过于看重金牌的管理制度”。
　　运动员创造金牌没有错,体育主管部门追求金牌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不该视金牌为一切。金牌就是金牌,可以代表运动领域的荣誉,但并不意味着特权。很多运动员在取得成绩之后便失去了常人应有的心态,这正是体制骄纵的结果。国家体育总局一位副局长近日抛出一个说法:“对各级体育部门官员考核的评价体系今后将向群众体育倾斜,而‘金牌考核’将从一些发达地区逐步淡出。”不再“唯金牌论”,这是官方给出的明确信号,但是要想真正破除“金牌至上”的理念,谈何容易。
　　怀着一腔热情出山的金昶伯,之所以愿意执教上海女曲,正是被上海市体育局有关领导“三顾茅庐”的诚意所打动。从上海市体育局方面看,有关领导为何事前如此上心——他们想让上海女曲在金昶伯的带领下,争夺2013年辽宁全运会金牌。但在崔英彪、程晖等一线教练来看,或许并没有太多的信心,所以他们通过抵制金昶伯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体育的核心意义是什么?应当是竞争、拼搏、参与……但体育一旦与利益挂钩,一切都会变了味道。许多身处体育圈的人,恰恰是“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