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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1月17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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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东升
如果借来的东西用坏了,要抓紧买个新的赶紧还给人家,还要当面赔个不是；油盐米面,借来半碗半瓢,还的时候要盛满冒尖。
阴历十一月十五,是儿子的生日,家里来了七八位小客人。开饭时发觉还差几条凳子,便吩咐儿子到对门邻居家去借。他却不情愿,我只好敲开邻居家的门。对门的嫂子非常爽快,忙不迭地帮着我搬来三把椅子。
小客人们走后,我对儿子说:“邻里之间借用点东西非常正常,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你看,对门的阿姨多热情。况且,自古以来就有‘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这种说法,讲的就是邻居之间要互帮互助、团结和睦这个简单道理。以前在咱们老家,街坊邻居间串串门、互相借用点啥东西,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可不是吗?三十多年前,乡村里的家家户户不可能吃喝拉撒、耕耙戗扬样样俱全,居家过日子,说不定哪天就用到自家没有的东西。但缺什么,就到东邻西舍家借什么。印象中,从油盐醋酱、锅碗瓢盆这些生活用品,到锄镰镢锨、叉把扫帚这样的生产工具,几乎什么东西都可以借。那时,我们家里穷,母亲没少拿着葫芦瓢子四处借米借面,或者手里攥着一个断了把的茶碗借油借盐。
借东西的过程,本就是街坊邻居间加深感情、增进了解的机会。谁家有什么高兴事、烦心事,趁此机会都可以互通有无,信息共享。借用完人家的东西要是长时间不还,等到主人家需用时找上门来,就显得很不合适了。因此,“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就成了老百姓的口头禅。而如果借来的东西用坏了,要抓紧买个新的赶紧还给人家,还要当面赔个不是；油盐米面,借来半碗半瓢,还的时候要盛满冒尖。只有这样,以后再借的时候,才好意思开口。
虽然说是好借好还,但有些东西还起来就有忌讳。比如说锅吧,那时一般家庭只有一大一小两口锅,大的用来烧稀饭蒸干粮,小的用来炒菜烙饼。根本不像现在,什么电饭锅、电炒锅、高压锅之类的,几乎各家样样俱全。但要是谁家赶上婚丧嫁娶这样的大事,两口锅就难以应付,借锅就不可避免。然而,还的时候,就有些讲究,必须要在腊月二十三之前,或者正月之后。腊月二十三灶君老爷上天,要祭灶,如果灶上没有锅,还祭什么灶呢?而正月里是一年的初始,人人期盼开年大吉,这时到人家里还锅有“背黑锅”之嫌,主人家会不高兴。
还锅有忌讳,而还熬中药的沙锅更有说法。“药锅没有娘,啥苦都能尝；这家转那家,用完随处放。”这是一首用来描述药锅的用途及只能借不能还这一习俗最生动的民谣。药锅在村里很少见,除非那些有老病根的人家才专门买来熬药,全村不过三两只。谁家偶尔有病有灾要熬药,就去借。病情不同,药剂有别,因此说,药锅百苦遍尝。但用完后,绝对不能送还,只有等主人家上门要或者其他需用的病号再来借。你想,人家现在健健康康的,你却端着个药锅给人家送去了,能不生气吗?正因如此,有的药锅甚至能在外面转悠多半年,但药锅的主人家却一点也不用担心,到用的时候,只要找到最先借用的人家,一准能够打听到下落。
如今,人们的物质生活极大丰富,借东西已经成了非常难得一见的事情,甚至连串门这样的举步之劳也日益减少。同一楼道里的邻居,碰面点头打个招呼已是礼貌,至于对方姓什么、做什么都很少知道。儿子不愿出门借东西,也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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