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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2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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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复兴 一个与中国相距遥远的、与聂耳素不相识的美国歌手,会对聂耳拥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并至死记住聂耳这个名字…… 闹哄哄的情人节早已过去了,很多人在这一天被爱情之花熏醉,却很少人记起,其实聂耳是出生在100年前情人节这一天的。 100年后,聂耳的名字已经赶不上情人节的玫瑰畅销。在众多缤纷如花盛开的音乐家和歌星中,聂耳已经淡出了不少人的视野。在聂耳诞辰100周年的日子里,除了昆明有纪念他的音乐会,没有别的地方再唱响他曾经谱写过的歌曲,演奏他曾经创作的音乐。不禁想起去年,是奥地利音乐家马勒逝世百年,我们的国家大剧院就举办了长达7个月之久的盛大的纪念演出季,演出了马勒的十部交响曲。如此冷热对比,淡漠我们自己的音乐家,令我欷歔。在聂耳诞辰百年的日子里,也很少见到报端对他的介绍和纪念文字,倒是如山如海的玫瑰花丛占据了很多报刊颇大的版面。虽然我们经常在各种集会上齐声高唱国歌,但不少人记不起国歌的作曲者,这位23岁就过早离开我们的伟大音乐家。 其实,这首诞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由田汉作词、名为《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如今,过去了不过才70多年的时间。在抗日战争的年月里,面对民族最危难的时刻,全中国人民发出的“起来,起来”和“前进,前进”的声音,曾经震撼历史。为什么可以这样迅速被淡忘? 不禁想起法国当代历史学家比尔·诺哈说过的话:随着消费时代的到来,一场以发展为指归的现代宏大叙述正在登场。于是,这样的现代化的大叙述必然要抹杀革命记忆。如今,我们不幸被他所言中,我们对聂耳的淡忘和忽略,正是这样被抹杀的记忆中的一种。尽管是无意,但这样的无意或许更为可怕,因为这几乎是集体的无意识,在潜移默化中业已麻木了我们的神经。 消费时代的到来,娱乐至死时代的到来,我们的目光容易变得近视,只盯着眼皮底下,注意力集中在被一时照射来的耀眼的追光笼罩之下的方寸之地。因此,不要说如蒲公英一样漫天飞舞的歌星吸引我们的眼球,就是靠浅薄逗笑的笑星都可以令我们耳熟能详,将一个历史中的音乐家抛弃在遗忘的风中,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因为,在这样现代化的大叙述时代,历史也是被用来消费的,所以,我们才会看到被重新组装的炫人眼目的谍战剧或古装剧盛行,刘罗锅当然比聂耳更容易让人们留下深刻记忆。因为这样的消费叙述,几乎成了一种供需关系更广泛的相互需要和共谋。 如果说,权力和资本可以书写历史,那么,文字和声音也是可以书写历史的,音乐就是声音书写历史最好的物证。在我国,诞生在烽火年月的《义勇军进行曲》就是那个时代的声音历史,还能找得到一首与之比肩的歌曲吗?没有。所以,它当之无愧、众望所归地成为我国的国歌。这样的属于声音的历史,发自一代人心底共鸣与共振的声音,在音乐方面,聂耳永远应该被我们记住并怀念。 记得1940年,美国黑人歌手保罗·罗伯逊第一次听到这首《义勇军进行曲》,非常激动,他执著并克服困难学会了歌中的中文,并在纽约露天音乐堂用中英文演唱了《义勇军进行曲》。他用音乐向浴血奋战的中国人民致敬,也向聂耳致敬。他后来出版了包括这首《义勇军进行曲》在内的歌曲唱盘,名字就是这首歌曲的英文名《起来》。当年,保罗·罗伯逊预言,这首歌曲将会成为中国的国歌。而且,一直到他去世之前,他还想到诞生过聂耳这样伟大音乐家的中国来访问。只是因为当时的种种原因,未能成行,成为他一生的遗憾。 一个与中国相距遥远的、与聂耳素不相识的美国歌手,会对聂耳拥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并至死记住聂耳这个名字。我们不应该比他做得更好才对吗? 会唱这首国歌,当然重要;记住这首国歌的作曲者,一样重要。它不仅象征着我们民族的情感,也表达着我们对历史与现实的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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