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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3月1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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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DF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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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姓名:彭香
●终年:100岁
●籍贯:山东省莒南县十字路镇沃土村人
●生前身份:农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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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伟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快两年了。2010年4月16日,母亲走完了她百岁人生的最后历程。在慈母辞世的这段日子里,我一直深深地怀念着她。许许多多的往事,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母亲还在家里,就像她还在午睡没有醒来。
回想母亲2009年1月29日迎来的百岁寿诞,恍如昨日。五世同堂一百多人怀着感恩的心参加了母亲盛大的喜庆寿宴。
总结母亲的长寿秘诀,是因为她老人家有一颗豁达、感恩、知足的心,她总是很有规律地起居生活,力所能及地料理自己的生活,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她还有一副挺直的身板。
其实,经历三朝四代的母亲,大半辈子充满了坎坷艰难。出生在沂蒙山区的小山村,自幼失去双亲,与小自己六岁的妹妹相依为命,在战乱和贫穷中度过了最艰苦的童年。1931年,她嫁给了我父亲,父亲与她同年同月生。从此,风风雨雨、相濡以沫,他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近七十年。
母亲是一位标准的贤妻良母。她勤劳朴实、与人为善、善待子女、节俭持家,为五世子女和亲朋邻居留下了慈祥仁爱的形象。母亲没有大名,在历次人口普查中只能写成刘彭氏,后来父亲认为应该实现男女平等,就欣然给母亲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彭香。六十多岁的母亲高兴地说:“俺也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
母亲一辈子共生育了十个孩子,可是在那苦难的年代,有幸活下来的只有我们姊妹六人,我作为家中的老小(与大哥相差20岁,与哥哥家的侄女同龄),又乖巧听话,备受父母和哥哥姐姐们的宠爱,我也是家中唯一进入大学学习的孩子。想到这里我总是深深地感激和怀念母亲。
父亲从年轻时就参加革命,长年奔波在外,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5年滨海区行政专员公署任命他为莒南县第二区区长,从此家里家外的重担,母亲一肩挑起。
解放初期父亲因病在家,更加加重了家庭生活的难度。特别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家里粮食也就只有地瓜和地瓜干,还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在上小学的我,早上喝碗地瓜菜汤,中午回家往往是转上一圈又肚子空空地回到学校。有时放学回家,我就到山上拾一筐草换个煎饼吃。
无数次与母亲到山沟里挖野菜,到很远的地方捡来白菜帮和像指头一样粗细的胡萝卜头,母亲总能用她那灵巧的手给我们做一顿“美味佳肴”。
母亲为这个家庭所付出的艰辛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难以想象的。尤其是对我这个最小的孩子,母亲付出了更多的爱。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偏远的农村山沟里,连一个医生都找不到。记得读小学时,我经常肚子疼,也就是今天的肠胃病,严重时无法行走,母亲就背着我,用她那双裹了脚的小脚踏着坎坷的山路去找乡村大夫。
多少年,只要想到母亲,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象起这样一幅剪影一般的画面:一位小脚老太,颤巍巍向前走着,背上驮着一个病歪歪的孩子,这是一幅多么生动又感人的乡村图画。
无论在什么时候,在母亲的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永远在她的呵护下幸福而快乐地生活着。对生活在今天的孩子来说,一个鸡蛋算不了什么,然而在困难时期,一个鸡蛋却有着难以言语的分量,所以我珍藏了许多与鸡蛋有关的记忆——
那时母亲从来不舍得吃一个鸡蛋,但是每年“六一”儿童节,母亲总会煮上一个鸡蛋悄悄放进我的口袋里,整个上午我对那热乎乎的鸡蛋总是摸了又摸,心里美滋滋的；我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在村边的池塘洗澡不慎落到了深水里,被人救上来后,是母亲用那池塘里的水煮了一个鸡蛋,说让我吃后就可以消灾避难；上完小那年,母亲用积攒的鸡蛋买了6尺蓝布,为我做了一件学生服,毕业时全班同学都高兴地轮流穿着我这件衣服照毕业照；中学时母亲用鸡蛋换来盐,做成盐饼,作为一周的菜给我带上；即便上了大学,每次我临行时,母亲还是不忘煮上几个鸡蛋,然而她却舍不得吃上一个……
磨难练就了母亲坚强、豁达的性格,也让母亲有了一颗感恩之心。母亲在与父亲相伴生活的近七十年中,从未因生活琐事拌过嘴,在与父辈共同生活的几十年中,也从未发生婆媳口角。她教育子女在家要孝敬老人,兄弟姐妹要相互团结,与邻居应和睦相处；在工作上要求我们守法做好事,把组织上交给的工作任务完成好,要做一个诚实的好人。
在动乱和是非不清的年代,父亲作为走资派,曾被批斗长达三年多,是母亲在危难时刻毅然让我和哥哥把父亲送进医院,避免了一次牢狱之灾,也是母亲用一颗温暖的心,把曾几度寻短见的父亲挽救回来。“文革”后期,父亲恢复领导工作后,母亲仍然以极大的热情支持父亲,使父亲一直工作到72岁才退下来。在父亲病重时,母亲把多年积攒的几千元钱全部拿出来给父亲治病,让父亲安详地走完最后的生命历程。
母亲是家中的主心骨,无论什么苦难,只要母亲在,总能坚强挺过来。记得我去上大学时,是母亲东跑西颠借了四元钱,塞进了我的口袋；大二时,母亲又让人给我带来了她攒下来的一张绿版两元钱和一个自制的蚊帐。母亲没有文化,但她对儿女那颗爱心却深深地教育和影响着我们,她常说,只要你们好我就心满意足。
父亲去世后的十四年里,在子女们的精心照顾下,母亲享受着幸福快乐的晚年。后来因为听力不好,母亲有时躲在她的小屋,把门帘一放,开始自言自语地念叨起自己苦难不堪的前半生——说她曾多次因没饭吃而饿晕在田间路边,说她在躲避日本鬼子的流浪中几乎断送了性命,说当年父亲因病未能南下,而拄着双拐抱病住院的时候,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所受的难为,说文化大革命中忠厚老实的人怎么就成了走资派,成了敌人呢……听了这些,我们又忍不住为母亲所受的苦难而感动。
母亲的一生是极其平凡的一生,可她那伟大的母爱却深刻地影响着我的人生。在近四十年的高校教育工作中,我时刻牢记母亲的教诲,让这份大爱贯穿到我的整个教育事业中,让爱渗透到学生学习生活的每一个环节,把温暖送到每一个学生心上,用真爱去关注学生的成长成才,这也是我一生最大愿望。
我心爱的母亲走了,她永远是我最最亲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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