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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4月0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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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方太集团董事长茅理翔退居二线后,致力于帮助民营企业培养接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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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龚海
未来十年,中国的民营企业将集体进入“二世”时代。随着父辈的老去,这些民企的“富二代”将陆续接班,他们如何进入角色,不只是一个家族的权力接替,更是影响深远的公共事件,将直接关乎中国经济未来的发展与前途。
“企业交不好班,就面临被淘汰的危险,这威胁着民营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在未来的5至10年内,将会有一部分家族企业在交接班中消亡。”富二代”变身“创二代”,民营经济才有希望。
未来十年,中国的民营企业将集体进入“二世”时代。
有调查显示,现在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的平均年龄达55岁至75岁。未来5至10年内,全国将有300多万家企业面临传承问题,传给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子女,成为大多数第一代企业家的首选,“富二代”接班潮汹涌而来。
作为中国经济最活跃要素的民企的接班人,这些“富二代”如何进入角色,不只是一个家族的权力接替,更是影响深远的公共事件,他们的志趣与胆识,他们的奋斗与挫折,将直接关乎中国经济未来的发展与前途。
八成民企面临交接班
“为中国贡献60%GDP的民营企业有80%面临接班的问题,其中又有80%存在接班危机。”
叶婷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慈溪市杭州湾新区的办公室里。
尽管已经过了两年的历练,谈起公司的远景规划来头头是道,但这个24岁的姑娘在待人接物上依然显露着同龄女孩子该有的生涩。
她是宁波妈咪宝婴童用品制造公司董事长叶伟德的女儿。作为家里的长女,叶婷从小就被父亲灌输了长大后继承家业的理念。两年前从浙江理工大学本科毕业后,她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家族企业。
两年来,作为董事长助理,她并没有直接参与管理公司的生产和销售业务。“现在主要还是在学习。”叶婷话语轻柔,人看起来也颇为文静。
公司依然是父亲大权独揽,但叶婷也开始有意识地给公司打上自己的印迹。她带着一个年轻的团队做企业战略,她认为父亲的企业十几年来走过了生存的阶段,现在到了求发展的时候了。
她很佩服父亲的经营能力和硬朗的处事方式,“我一直在往父亲的那个角色靠近,但女孩子难免有情感化的东西。”
叶婷尽量从自己身上挖掘能与父亲互补的方面,“父亲在管理上、生产上很通,人脉也很广,而高科技的、现代的东西,我们身上有,我和他想达到1加1大于2的效果。”
46岁的父亲还没有给她明确的接班时间表,不过父亲并没有放弃任何能提高她工作能力的锻炼机会。公司的企业文化由她全程参与搭建,公司有了大项目,她也要亲自去见客户,和客户谈。
虽然决定接班,但叶婷还是发现如今打理企业并不比父亲当年创业容易,想将企业更加发展壮大更不简单。而整个中国,家族企业的传承实际上一直都困难重重。
中共中央统战部、全国工商联、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和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2010年的联合调查显示,接受问卷的3033家企业中,48%的企业主对子女有无接班意愿并不清楚,子女没有接班意愿和有接班意愿的分别占33%和19%。进一步针对年长企业家的子女意愿的调查统计发现,年龄在50岁以上的1014位企业家中,子女有接班意愿的占35%,虽然超过了没有接班意愿的31%,但是年长企业主的子女不接班意愿仍处在较高水平。
今年3月,上海交通大学教授余明阳带领的团队给出的数据更严峻。他们所调查的中国家族企业最杰出的182家中,只有18%的“第二代企业家”愿意并主动接班,多达82%的“接班人”不愿意、非主动接班。
“为中国贡献60%GDP的民营企业有80%面临接班的问题,其中又有80%存在接班危机。”长期关注民营企业接班问题的余明阳说,他所调查的182家创始企业主平均年龄52岁,以65岁退休计算,10年后都将由二代接班,而接班人培养有个周期,不可能一蹴而就,那么这些企业现在就得着手培养接班人。
两代人如何交接班
老一辈企业主在交班上一定要做到“大胆交、坚决交、彻底交”,年轻人也要“认真接、大胆接、积极接”。
在慈溪,叶婷曾两次进入当地的家业长青民企接班人专修学校,和其他“富二代”学员一起,学习如何接好父辈的班。
地处沪、杭、甬经济三角中心地带的慈溪市有6万多家企业,其中90%以上是家族企业,大部分都已面临接班问题。
方太集团董事长茅理翔是较早意识到民营企业接班危机的,家业长青民企接班人专修学校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创办民企接班人培训学校,茅理翔另有深意。在放心将方太传给儿子茅忠群后,茅理翔经常获邀讲述方太企业传承的经验,他看到在交接班问题上,有老一辈的企业主不愿交班,觉得孩子不成熟、不争气,也有儿女不愿意接班,两代人为此都很痛苦。
“企业交不好班,就面临被淘汰的危险,这威胁着民营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在未来的5至10年内,将会有一部分家族企业在交接班中消亡。”2007年,66岁的茅理翔开始了所谓的“第三次创业”,把方太的案例直接拿到培训班上给年轻的“富二代”们分享。
1994年,茅理翔一手创建的飞翔集团以生产打火枪坐上了业界全球第一的位置,但这个技术含量不高的产业引来了众多跟风者,茅理翔不得不开始寻找新的项目。
茅理翔把点火枪的老摊子交给性格泼辣的女儿茅雪飞打理,想让在上海交大读计算机的儿子茅忠群回来协助自己进行产业转型。1994年从上海交大硕士毕业后,茅忠群原打算赴美深造,但眼见父亲的企业陷入困境,他还是回到了慈溪。
1994年下半年进入企业后,26岁的茅忠群以理工科出身的严谨态度做了市场调研,决心做适合中国人自己的油烟机,并取名“方太”。
茅理翔秉承“带三年,帮三年,看三年”的宗旨,希望能用九年时间完成企业的交接班。
头三年里,茅理翔让儿子共同参与销售,不过茅忠群更专注于产品研发,1997年后几乎每年都有新的机子出来,这让茅理翔觉得儿子在头三年就用高科技改变了传统产业,完成了产品的创新转变。
第二个三年,茅理翔连市场营销权也下放给了茅忠群,后者则顺利完成了产品从推销向营销的转变、定牌生产向自主品牌生产的转变,茅理翔随之放心地让他参与公司的管理。
最后三年,茅理翔彻底下放了管理权,放手让茅忠群去干。这三年,方太完成了管理转型和文化转型,实现了目前的家族控股、职业经理人管理的现代家族制模式。
茅理翔总结,老一辈企业主在交班上一定要做到“大胆交、坚决交、彻底交”,年轻人也要“认真接、大胆接、积极接”。
从“富二代”变成“创二代”
二代接班并不是简单地继承家族企业,光守不行,必须得攻,得有创新,“以孝来看待家业,以忠来对待中国的民营企业。”
职业经理人制度的缺乏让民营企业主只能把宝压在子女身上,在课堂上,茅理翔和企业主探讨职业经理人接班,但90%的企业主还是决定把企业传给孩子。
他觉得中国要有家族企业百年老店,老一代要积极引导第二代去接班,第二代接班后还要培养第三代。“孩子要把基础打好,书读好,人做好,到了一定时候,比如到了高中,就该灌输接班的思想了。”茅理翔自己就这样做了,他让19岁的外孙也来参加董事会、家族会议,9岁的孙子虽然年龄尚小,也会被带着去参观工厂,耳濡目染公司的各种事物。
二代接班并不是简单地继承家族企业,从“富二代”变成“创二代”,这是茅理翔和他的家业长青学校的目标。他以自己的儿子为例,“方太是二次创业,是儿子和父亲共同创业,这种交接班不是从老企业里传帮带。”他觉得茅忠群其实就是个“创二代”。
“现在的二代从某种角度讲,比他们的父母还要艰难,金融危机、国进民退,这些对民企发展极为不利,是安稳地享受老爸的财富,还是超越父辈?”市场的激烈竞争已经让守业变得不再可能,光守不行,必须得攻,得有创新,在课堂上,茅理翔激发这些“富二代”的责任感,“以孝来看待家业,以忠来对待中国的民营企业。”
坚守实业
“年轻二代更愿意投资虚拟经济,而不是做实体经济,可能会导致我国制造业过早地退出和转移,而我们的高科技产业又没有发展起来,这将会危害到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
创业一代和二代的差异天然地存在,他们有隔阂,甚至很难消弭。
在余明阳看来,第一代身上还有着创业的“江湖气”,而现在的第二代更信奉管理科学和工业文明。第一代创业凭意气、胆色,现在得靠科学、理性,靠市场调研,按数据说话。这让两代人的差异愈发明显,矛盾也开始出现。
在家里在公司没法进一步沟通,茅理翔只好把两代人都召集到课堂上,让他们各自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如何顺利接班。
同样参加过家业长青培训的胡霞敏对此深有感触。
“70后”胡霞敏在2010年底完全接手家里的企业,现任宁波市开利刀片制造有限公司总经理。一头短发、性情豪爽的她在培训课上会被“80后”的二代叫声“姐姐”,然后请教她关于接班的问题。
胡霞敏是家中独女,中学的时候就被父亲灌输了接班的理念。一直以来,她都在感受着父亲创业的艰辛。
“小时候,父亲做木家具生意,一到年底就出去讨债,有企业倒闭了,欠父亲十几万,人家就拿物品高价抵债。读高中时,父亲做过化工,找专家来研发,他不懂,就自己买书来研究,有次做实验,试管就爆炸了……”这些艰辛的创业史无不在坚定着胡霞敏把企业办好的决心。
从宁波工程学院毕业后,学信息技术的胡霞敏应聘到宁波一家网络公司上班。两年后,做剃须刀生产的父亲决定不再通过外贸公司出口,自己直接做外贸,英语障碍促使他赶紧把女儿请了回来。
回到家后,胡霞敏从业务员开始干起,自己背着材料跑广交会。两年后她才开始带团队,做业务经理、主管营销中心,一步步晋升,而企业核心的生产环节则由父亲一直牢牢管控。在公司前后干了近10年,父亲才放心把公司的管理权交到胡霞敏手里。
说起来,胡霞敏觉得自己其实也是“创二代”,跟着父亲一步步把剃须刀出口做到全国最大,在经过金融危机的考验后,她又开始谋划在国内市场销售剃须刀产品,走品牌化路线。
她看到不少已经在家族企业接受接班培训的二代其实还缺少从基层做起的经历,他们更愿意去做虚拟经济,而不是跟工厂车间打交道。
这一点也让余明阳感到困扰,“年轻二代更愿意投资虚拟经济,而不是做实体经济,可能会导致我国制造业过早地退出和转移,而我们的高科技产业又没有发展起来,这将会危害到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
胡霞敏觉得实体经济才是根,“实体经济永远是扎根在下面的,是基础性的,电子商务要以之为依托。做虚拟经济,你可能头破血流,那是飘的、浮的,最后心都要沉下来,而实体经济能让人把心沉下来,是个修身养性的过程。”
茅理翔一直坚守实业报国的梦想,“实体经济对民族工业贡献很大,实业救国,二代要坚持实业,在此基础上,再创新发展。前30年的改革开放靠的是实业,未来30年还是靠实业,第一代辛苦创下来的基业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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