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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4月0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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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DF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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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档案
●姓名:谭宪滔
●终年:55岁
●生前身份:农民
□谭登坤
在路上或者在田间,看见锄地的老人,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父亲。父亲如果健在,到现在应是80岁的老人了。他的脚步会有些踉跄,眼睛会有些昏花,耳朵可能也会有些背了。如果跟我住到楼房里,爬楼梯可能会吃力,但依他多年劳作,吃苦耐劳的人生,或者还颇有力量。孩子们上班下班的,他还能从四楼走下来,从一楼走上去。他可以手里拎一个马扎,随处走一走,和邻里的老人们聊聊天。碰巧了我下班回来,而他正在上楼,我还能搀扶他。然后,让他坐在餐桌旁,我还能倒上一杯老酒,看着他颇有些豪爽地一饮而尽。甚至,如果他有个头疼脑热,没了力气,我还可以背着他,下楼,去医院。守护他。在夜深人静,父子无眠的时候,我陪着他,听他回忆自己平凡的又是峥嵘的一生。睡前,我从暖瓶里倒一盆开水,端到床前,给他泡一泡脚。我可以领着他到澡堂里去,给他搓背,给他捶一捶经常酸痛的老腿。然后,我们走在路上,我已经老了,而父亲更老。我还可以矫健地跨过一些小的沟坎,早早地等在前面,伸出手来,接住他已然苍老的双手,然后,父子相视一笑,我们继续走下面的路。
如果他不愿意住在楼房里,那我就陪他住在那几间泥筑的平房里。他愿意到田间地头走一走,他愿意坐在场院边上看收获来的粮食堆满了场院,那就让他走,让他坐在那里看好了；他如果愿意再挥动锄头,他如果能挥动锄头,继续锄地,那就更是我的福气。他如果愿意在不算太小的院子里栽下一棵并不十分合适的树,那也让他栽好了；他如果不愿意在一块地里种棉花,那也依着他。他如果还是愿意种上一小片西瓜,或者撒一小片苜蓿,那也依着他。他的胡子已经白了,头发也白了。依他的性格,他不会太张扬,也不至于伤感。他看着我的孩子,将来,还有我的孩子的孩子,一个个活蹦乱跳,他看着他们,发出微笑。
过年了,他或者还要领着全家,到祖坟上磕头,烧香。给子孙们讲述黄土下每一位祖先的故事。他或者还要牵着我的小儿子的手,到他耕耘过的土地上走一走,让这个小人儿,也感受一下耕作的辛苦和喜悦。
如果我要惩罚哪一个孩子了,他可能要瞪我一眼,或者大声斥责我。如果哪一个孩子有了委屈,那他也会用宽厚的胸怀,容纳他们,温暖他们。
可是,这一切,如今都不能够了。我把父亲的遗像供在桌上,那是一张他二十几岁时的照片,他明亮的眼睛盯着我,让我想到他后来的劳苦而不平静的一生。
我在他的坟前,烧化一沓纸钱,看着那些红透的纸页掠过青青的麦苗,像蝴蝶一样飞舞在火焰里,我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他深沉和蔼的眼睛。他看着我,有担心,有不舍,有浓得化不开的牵挂。他那双眼睛,在走的时候始终睁着,我几次用手合上,试图让父亲踏实地走路,都没能够。我知道,父亲在天堂依然有不尽的牵挂,父亲在天堂依然会给我无限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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