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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4月0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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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DF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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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母亲姓名:张申一
●终年:70岁
●生前身份:小学特级教师
|  | ●父亲姓名:陈松之
●终年:65岁
●生前身份:银行系统干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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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锐
父亲解放前曾任天津中国银行会计部主任,是建国后第一任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南汉宸先生亲自点名选聘的40余名业务骨干之一。建国初期他在湖南搞手工业合作社调查,提交给总行和国务院的调查报告引起高层关注,因而被毛主席召进中南海参加专题座谈,并集体合影和用餐。母亲大学毕业后一直潜心幼童教育,曾是北京市小学界少有的一级教师。1957年,父亲因向不懂业务的顶头上司提出“要认真学习业务”的建议,被定为极右分子;母亲因认为苏联教育专家硬性向中国照搬苏联教育模式不符合国情,被指攻击党的教育方针,也被打为右派分子。后来因中苏关系交恶,母亲打成右派的理由不再成立,于1960年被甄别摘帽。父亲被逐出总行下放山东,母亲为照顾他的生活,毅然带着我和妹妹随父亲一同来到举目无亲的山东莒县。 父亲在莒县人民银行当了一名信贷员,母亲在莒县当了一名普通教师。父亲虽然从一名国家级的银行信贷业务高管“跌落”至业内最底层的基层信贷员,但并没有影响他的信念坚守和业务水平的发挥。小至市面上的解放鞋的规格、号码、销售量,他都能够分析得头头是道,令常年从事批发、零售的供销工作者赞叹不已!大至全县几万劳动力从事的水利工程所需的配套物资,县领导指名“让北京来的老陈”做供应计划。 母亲虽然变换了单位,但工作性质却没有改变。她始终坚持“教书育人”的理念,而且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那时候我和妹妹的衣物“利用率”极高,可能今天还是我的,明天没准就已经穿在她的学生身上;当时家里吃饭极其简单,但四口之家的饭桌上经常要增加几名年少的新成员,有时甚至我的床铺上也有素不相识的小朋友成为“卧伴”。这些学生后来有的在国家机关担当要职,有的在其他战线出类拔萃,但不论在哪里,他们大多没有忘记自己的启蒙老师。 生活如果一直如此持续下去,一切反而变得简单。但不期而至的“文革”让父母再次遭到政治迫害,尝尽了各种苦楚和人生百态。父亲被关进“牛棚”,不许回家。白天往各办公室和食堂送水,打扫机关院落和公共厕所卫生;晚上参加各种批斗会,受尽各种污蔑和拳脚欺侮。母亲的遭遇更加恶劣。由于与刘少奇夫人王光美有大学同学关系,使学校内的造反师生认为抓到一名“大鳄”。有时,上着课就会把母亲从教室押走,诅咒、谩骂、殴打,甚至戴上高帽在地域狭小的莒县城里游街示众。但即便如此,一旦遇有暂不批斗的间隙,母亲会尽快整理仪容,回到伴她终生的五尺讲台,回到视同己出的学生中间,抖擞精神开始孜孜不倦地授课。我也曾问及母亲,在这种环境下还有心思讲课吗?她同样笑曰:这是最好的释怀方法。 粉碎“四人帮”以及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父母先后得以平反昭雪。父亲很快调入人民银行临沂中心支行,继续从事他为之奋斗一生的金融事业。母亲调入临沂地区教育局教研室,从事小学教育研究工作,她撰写了大量教案,开办了无数堂公开教学课程。1979年,母亲接受王震副总理邀请,代表沂蒙山区的小学教师参加了国务院在北戴河举办的全国优秀教师疗养,同年,被评为全省首批小学特级教师。 1981年初春,我们正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父亲查出了晚期直肠癌,在北京医治无果的情况下,父亲坚决要求回到临沂,并写下遗嘱:“身后将遗体无偿贡献给医学教育机构,供解剖研究;并请求组织不搞任何形式的追悼活动。”1982年3月17日13时,父亲溘然长逝。母亲连任两届全国人大代表,届满卸任时,已经68岁。1994年6月18日晚,母亲一觉睡下,再也没能醒来。 这就是我至亲至爱的父母双亲,愿他们九泉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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