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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4月1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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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冯军在向记者展示他的产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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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片 本报记者 任鹏
从“铁饭碗”到“个体户”,作这个决定需要多长时间?
华旗资讯集团总裁冯军给出的答案是“瞬间”。
如今,冯军的华旗在行业里还算不上是大企业,但让他稍感安慰的是,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个清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骑着三轮车一步步挣来的。
那一年,恰好是1992年。如果提前一年,冯军也许会安心呆在单位里当一个小组长,为每月多发100元奖金而开心不已。
没有背景关系、缺少资源人脉,冯军有时会把人生的改变,归结在环境的改变上,“一个时代创造了可以让人赢的机会。”
中关村
“学历最高的个体户”
往往不自觉地,冯军就会把一个面对面的访谈,变成滔滔不绝的个人演讲,别人想插句话都难。
于是,很多见过冯军侃大山的人,常常会把这个西安人,当成北京皇城根下长起来的孩子。
“我就是一草根,过去20年,没有背景、关系和资金,只是恰好碰上了那个时代。”3月1日,北京理想国际大厦10楼,冯军在自己办公室里,习惯性地双手交叉,表情特虔诚。
几年前,华旗资讯集团总部搬进了中关村核心区一座5A级商务大厦。在并不豪华的办公室落地窗前,冯军可俯瞰中关村,其中就有中关村的标志之一——海龙电子城。
1992年8月的烈日下,冯军穿着几块钱买来的套头T恤,一脸潦倒相地蹬着三轮车。
那时候,他的“个体户”生涯才刚刚开始。
蹬着三轮车穿梭在两个市场间,搬运沉重的箱子,23岁的冯军,成了一个推销电脑机箱、键盘的“二道贩子”。
但没多久,冯军就有了点名气,因为他是中关村“学历最高的个体户”。
而在20年前,公众意识里的“大学生”最应该出现在办公室里。
小有名气的冯军曾招了一个大学生做业务员,干了没几天就走了。因为那个大学生在蹬三轮车送货时,正巧碰见大学同学,而他的同学都是坐办公室的。
当年冯军干“个体户”,并非走投无路的选择。
冯军1992年从清华大学土木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建筑工程总公司。但冯军没去报到,转身就走了。
随后,冯军走进了隔壁的中关村。
冯军说,作出这个决定是电脑影响了他。毕业时,他用电脑做设计,发现比任何手工都快、都好,那时候他就感觉,电脑将颠覆整个行业。
“放弃‘铁饭碗’时就想,我的命运也可能会因此改变。”
冯军指的可能改变他命运的,是“邓小平南方谈话”。他成为“个体户”时,陈锡添采写的《东方风来满眼春》刚发表近5个月。
“要是1991年或者1993年毕业,肯定不会去创业。创业的环境和时间点非常重要。”在采访中,冯军幽默了一把,“现在再像我当年那样,骑三轮创业行吗?我告诉你,千万别,骑着三轮车刚一出门,还没怎么着呢,城管就得把你抓起来。”
创业正是那个时代的显著特点。党政机关干部“下海”成为潮流,充满激情的年轻人,怎么会留恋“一张报纸坐一天”的庸碌机关生活?
“那一年我意识到,中国未来的发展空间太大了,国家创造了一种让人创业的环境,那就创业呗。”
2012年2月28日晚上,冯军和王石等人一起聚餐,聊起来才发现,几乎所有坐在饭桌旁的人,创业起点都集中在两个时间点上:1979年和1992年。然后,大家各自唏嘘不已,感慨良多。
“吃亏是福”
1993年10月,稍有积累的冯军创立“华旗”,公司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员工兼搬运工,另一个是老板兼搬运工冯军。
那个秋天,雄心勃勃的冯军对唯一的员工说,理想是把公司做成“中华的旗帜”。
“别人都说,一个骑三轮的叫这名字,简直是疯了。”如今掌管数千员工的冯军谈起最初的设想时说,“有理想不是件坏事。”
但冯军很快发现,理想远没想象来得轻松美好。
“人生最低谷时也不过如此吧?”扔掉“铁饭碗”,冯军发现口袋里只剩下26元钱。
后来,母亲给他200元,这是他人生新起点的全部。
“我妈那时还在西安,压根儿不知道我蹬三轮,否则非得疯了。”
没多久,“冯五块”的绰号就传开了,每件产品只要挣5块钱,冯军就会乐呵呵地蹬上三轮送货。
机会源自一场纠纷和一双能发现机会的眼睛。一家“小太阳”键盘生产厂家的代理商退出了。冯军发现,键盘质量很好,便接手了。
他立马决定,每个键盘的利润由50元降为5元。“小太阳键盘你拿锉刀都锉不掉那字。结实,摔在地上也不怕。”话音刚落,“啪”一下,冯军就真往地上摔,然后掏出进货单摊在客户面前,“我就赚5块钱。”
第一天,冯军卖出去600个键盘,赚了3000元。这一年是1992年。
比起那年“下海”的官员,冯军没有政府资源、背景与关系,所以,他只能蹬着三轮车卖键盘和机箱,因为这个起点低、投入小。
中关村从来不只是梦想家的天堂。
一年积累下来,冯军已经是颇有名气的键盘、机箱大王了。曾有同事找到冯军问:“为什么不做内存条?咱也做点吧。”
当时,走私风潮正吹向中关村。“那时卖得最火的是走私的CPU和内存条,赚钱也多,一条4G的内存条能卖到1000多元。”冯军说。
这是一条发财的捷径。
“但我当时要是接了赖昌星的走私货,就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估计得在加拿大了。”冯军开玩笑说。
当年,冯军也试图说服合作伙伴:“你注意看,他们起步在你的前面,但最终会落在你的后面。”
于是有要好的朋友骂冯军是“假正经”,骑三轮挣5块钱多累?走私内存条、CPU早发了。
冯军耐心解释“吃亏是福”:不要眼红,有风险才有高利润,我没风险就赚5块钱。
“老实人别羡慕坏人,踏踏实实做合法的事。做那些生意只是一时挣钱,但不能做大、不能长久。”
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胆小”,冯军就是这样的人。“政府总说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但直到1992年粮票作废,我才敢下海。”
事实如此,在其后几年的打私风暴中,有人因为走私进了班房,赚“容易钱”的公司也都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这些年,我的‘地基’搞得非常笨重,但最大的好处是抗震。挣钱慢点不要紧,高兴就行。挣那么多钱却花不着,何必呢?”
“突然想明白了
坚持的道理”
大学里的冯军,是个极不安分的人。读大一时想转到建筑系；大二,为东欧留学生的秀水街生意做翻译赚取美金；大三,又改学国际金融贸易；大四,托福考了630分,却交不起5万元的培养费。
临近毕业,冯军开始反思:折腾了4年,我怎么什么也没得到,为什么成功轮不到自己?
“突然就想明白了执著与坚持的道理。”
从此后的冯军,像是变了一个人。
“冯五块又来了。”现在,冯军还记得1992年,当他出现在组装电脑的老板面前时,他们撇起的嘴角。
一手拎键盘、一手抱机箱,冯军满脸笑容地把东西堆到老板面前:“看一眼最新款。”
“用户需要时再找你吧!”这是典型的客套话,被打发走的冯军听了无数遍。
于是冯军就站着不走,走了就没戏了。
老板无奈,答应代销这些键盘和机箱。要是老板说机箱不好,冯军就马上再抱来一款新的。
仅干了两年,“小太阳”键盘月销量就达3万个,占北方市场的七成。再不久,冯军已有足够的底气,以降价的方式,对机箱市场进行大洗牌。
这就是坚持。
“在中关村,我是第一个将彩显、机箱、键盘品牌统一的人,都叫小太阳。”
1996年,公司已经壮大到需要一个品牌出来,冯军说,那就叫“爱国者”吧。
随后的十几年里,“爱国者”三个字,远比“冯军”和“华旗”有名。2001年,爱国者移动存储,做到了市场第二。
到了2005年,冯军执意杀入数码相机领域,对这种“坚持”,业内争议不断。
“我知道,数码相机连续亏损六年了。”冯军毫不回避亏损的事实,他一口气连续报出亏损数字:第一年1000万,第二年3000万,第三年又是3000万……
补贴数码相机亏损的钱,是从移动存储的盈利中拿过去的。
5年前,冯军获得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创新奖,评委会主任的提问颇为尖锐:爱国者数码相机市场占有率不高,还能坚持多久才能盈利?
冯军没有给出明确答案,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只是表示会全力经营,坚持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超越的。
人生如同行走在一场大雾中,眼前永远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前方,但若坚持,每向前走一步,也许就会看清一点脚下的路。行走在大雾中的冯军选择了一直前进。
“做每件事都像抓着救命稻草,这跟我的信念有很大关系。”3月1日,冯军这样解释数码相机亏损六年后,他仍然坚持的原因。
“陈光标的范儿”
冯军跟本报记者谈着,突然像变魔术般,从笔挺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台相机。
“1400万像素,防尘防水防扁。”突然,冯军手一扬,“啪”——相机被摔在地板上,弹了几弹,滚远了。
这个动作吓了所有人一跳,像极了当年其在中关村摔键盘的样子。
“没事,我摔了几百次了,每次就摔我身上这台。”冯军自信地一笑,这还没完,他招呼员工,“拿盆水来。”
有人端过一个鱼缸来。冯军把相机扔进去,又湿淋淋地捞出,“咔嚓……”又是几张。“潜水都没问题,我怕研发的同事忽悠我,就跑到三亚潜到水下十米亲自试过。”
冯军不放过任何一次推介爱国者的机会,俨然一副代言人的样子。
4月3日,两岸企业家圆桌会议上,正在发言的冯军突然向戴相龙开始推销,这款相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砸在地上,丢进戴相龙的杯子里。
包括3月7日冯军拜会九华山慧深法师,合影中,慧深法师赫然举着这款相机。
网友的评论有点不客气:“冯军有点陈光标的范儿了,整天拉着别人做广告,现在竟然对僧人也下手了。”
冯军办公室墙上挂着“爱国者”三个毛笔大字。每次拍照,他总喜欢站在这幅字前。
正是因为如此乐于宣传,冯军和他的爱国者,也被诟病为“打着爱国的旗号宣传自己”。有专业媒体分析“爱国者的尴尬营销”,指爱国者涉及所有数码产品,却拿不出一款像样的龙头产品。
3月1日下午,中央电视台采访全国政协委员冯军的提案,看到对方肩上的SONY摄像机,冯军开玩笑说:“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以后并购他们不就得了。”
脱口而出,带着随性与张扬。他的激情,被不少人解读为“大话”。
有网友专门整理了冯军的“激情言论”,称为“狂言语录”。其中就包括冯军像陈光标一样宣称要“裸捐”,但却没有同时公布具体的实施细则。
“有人封我‘影帝’,这是帮我呢,熟悉我的人知道,我内外一致。”冯军常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这次又说出具有冯军色彩的豪言,“我的墓志铭都写好了:‘这个人是在为中华民族品牌崛起的道路上累死的’。对于我,随便骂,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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