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探访留守儿童王春丽: |
| 我的梦有160公里 |
| 文/片本报记者杨万卿见习记者王述 | |
- 2012年06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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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7岁起,王春丽就开始学着照顾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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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儿童节到了,但这个可以撒娇耍赖的节日似乎与王春丽无关。
这个12岁的小姑娘跟着爷爷,住在潍坊市临朐县沂山脚下的一个农村；她很小就学会了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喂喂鸡鸭；她的朋友就是村里的那条小河,最有趣的游戏就是到河边捉鱼摸虾；她不是孤儿,她也有爸爸妈妈,只不过,渴望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梦,足足有160公里的距离。
有4个多月
没见到爸爸了
5月30日晚上7点半,记者到达潍坊市临朐县,一路走过周边的乡镇,就到了沂山镇的海尔希望小学。王春丽是海尔希望小学五年级二班的学生,今年12岁,跟着65岁的爷爷生活。
春丽的父母带着一岁半的弟弟在潍坊市滨海经济开发区周边干活,临时住在一个十平方米的小宿舍里。
出了海尔希望小学,沿着镇上的公路继续向西约20里处,在与九山镇搭界的地方,王春丽的家就在这里——沂山脚下的西大峪山村。
通往村子的山路太蜿蜒,路太窄,不能同时通过两辆车,走了约2里山路,再沿着小道七拐八拐,就到了春丽的家。
进门的时候,一个瘦弱矮小的女孩迎了出来,就是春丽。看到有客人来,小姑娘一边招呼大家进屋,随手把放在大门口的一个马扎拎起来,把一个儿童车往旁边挪了挪,方便走路。
春丽的妈妈抱着刚刚一岁半的小儿子,看着女儿娴熟地收拾桌凳,招呼来客,没有多说什么。妈妈当天刚刚回家,但在王春丽的意识中,妈妈回家和儿童节是不会有什么联系的,她知道,现在的这个时间回来,除了看看自己,就是收麦子。
“这边务农的时候妈妈就会提前几天回来。”小女孩已经习惯了。
王春丽记得很清楚,自己7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同时离开家,去潍坊市滨海开发区周边干活挣钱。从那以后,她就很少能见着爸爸,“妈妈差不多3个月回来一次,现在我有4个多月没见到爸爸了。除了过年过节,爷爷过生日,爸爸一般不回家。”
爸爸妈妈刚离开时,春丽跟着爷爷奶奶住,“开始不愿让妈妈走,每次妈妈回来我都拽着她,求她在家住,陪着我。不然带我一起去干活也行。”在12岁的王春丽意识中,7岁的自己,现在看来就是“很小的时候”。
没过一年,小春丽似乎知道了,自己再怎么央求,妈妈也不会真的在家陪着自己。
春丽很懂事,帮爷爷奶奶干活是常有的。“他们身体不舒服时候都不告诉我,可我能看出来,平时他们干活都很利落,很顺手,如果身体不好,行动上就跟不上,特别慢,我就多干点,自己干不了的就打打下手。”
清晨6点钟的
早饭
31日凌晨5点半,天还没亮透,王春丽已经起床洗漱,5点40分,她走进厨房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饭。
“我每天早晨都是自己下面条吃。”灶台边,小姑娘熟练地将锅摆上,点火,过一遍油,加了零星的几个葱花后,一炸一拼,加上水,开始等水烧开。
在等待水烧开的时候,王春丽去屋里迅速检查了一下已经收拾停当的书包——一个黄色的塑料手提袋子,确认没有漏拿当天上课需要的课本和作业。
然后,小姑娘不慌不忙地回到厨房,“一般两三分钟水就能开”,果然此时水正好烧开,一点时间都没有耽误。
“学校老师说了,盐要在面条快熟的时候加,这样不光能调味,还能保持碘不流失”,王春丽一边下面一边说。面条煮熟后,开吃,分量正好是一个人的。
她往面条里倒了一些土豆块炖粉皮,很高兴地说,妈妈回来了,前一天晚上做了自己最喜欢吃的菜,这样就不用只吃面条了。
从7岁开始,小姑娘就要学着做饭,梳头发,洗衣服,照顾自己。
6点10分,吃完饭,将碗筷刷干净收起来,准备出门上学。
6点20分,站在村口等校车。
6点40分,校车到达。从春丽家到学校,20多里路,校车需要开半个小时。
7点20分,春丽到达教室,开始了她的晨读和一天的学习。班主任万志芬说,去年春丽还被评为“三好学生”,英语成绩两次都考了满分。小姑娘很喜欢体育课,跑步年年都拿全校前几名。“孩子性格很要强,也很独立。在女生中是佼佼者,有次女生组跑了第一,又去跟男生比赛。”
我的钱
都存着呢
村子离学校太远,春丽中午要在学校餐厅吃饭,然后午睡两个小时。
学校餐厅买饭需要交现金,饭菜很简单,小春丽一般花1块5,一份菜,一个馒头,每天中午基本都是如此。一个月下来,饭钱只需要30块。
“两块钱的菜里才有肉,我不舍得买。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我也不喜欢吃零食,平时用不到零花钱。我的钱都存着呢。”
当天的午饭她仍然花了1块5,一块钱的黄瓜加面筋,5毛钱的馒头。春丽说她能吃饱,因为学校给的饭量很足。看到零食和火腿肠,春丽从来没想过要买,“那些零食的花销都快赶上菜钱了,不值得。”
教室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小春丽吃完,将筷子用卫生纸擦了擦,收到桌洞里,剩下的菜要带回去。
家里没给她买过什么玩具零食,从小到大,小姑娘就没有要零花钱的习惯。有一次,在学校准备买饭的时候,小春丽发现准备的两块钱零钱不小心丢了,那天中午,她没有吃饭。
小春丽拿出了一个小金猪存钱罐,“这里面都是爸爸妈妈给我的压岁钱,我都留着呢,等爸爸妈妈过生日我就买礼物送给他们。”
我就想多听你们
说会儿话
春丽已经习惯了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但是她说,还是不愿意跟同学们提起这事。
“开家长会的时候,基本上爸爸妈妈每次都缺席,也有同学问过我这件事,问我为什么我爸爸妈妈总是有事。”小春丽只是告诉同学,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没法赶回来。
“开家长会的时候,别人的爸爸妈妈都能来,为什么我从来不能向同学们介绍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小学三年级时,老师让班里的同学们都写一篇和爸爸妈妈有关的作文,小春丽左思右想,最终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的工作还顺利吗?爷爷奶奶在家里把我照顾得很好。虽然爸爸妈妈不在我身边,但爷爷奶奶告诉我,你们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所以外出打工。每年我只能跟你们见几次面,每一次你们离开,我的心里特别难受。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也知道你们工作很忙,每次我想爸爸了给爸爸打电话,爸爸急急忙忙地说几句话,就挂断了。有时候你们给我打电话,我都不舍得挂掉,我努力地听着你们给我说的话,想记住每一个字,有时候妈妈在电话那头问我,还有什么事吗?妈妈,其实我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就想多听你们说会儿话。
亲爱的爸爸妈妈,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的同学有的就会问我,王春丽你的爸爸妈妈谁来开家长会啊?我总是说你们太忙了,赶不及开我的家长会。我每次都考得很好,我想也许哪一天爸爸妈妈不出去打工了,就能来参加我的家长会了。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别太劳累了,要注意身体。我可是学校的跑步冠军,老师同学都夸我上体育课的时候跑得快。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想你们的时候,就会看咱们全家拍的照片,只有那一张,但是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我看到咱们都笑,我也笑。我很想念你们,等你们再放假回来看我的时候,我不要你们带什么礼物,我想让妈妈给我梳辫子,跟妈妈一起睡。”
小春丽一直记着这封信,这是为数不多的和爸爸妈妈有关的“宝贝”。信中提到的那张和爸爸妈妈一起照的照片,是她的第二件“宝贝”。
考到有爸爸妈妈
的地方上学
小春丽从7岁开始,就有个目标,那就是好好学习,考到爸爸妈妈干活的地方上学。“这个目标从来都没有变过。”小春丽说。
毕竟只有12岁,她也害怕过、孤单过。
8岁那年,春丽得了阑尾炎,幸亏是慢性的,因为有人告诉她,急性阑尾炎必须要动手术,那样的话,她说,妈妈再怎么担心也不可能及时赶回家。
“当时我特别特别害怕,只想见爸爸妈妈,可是那么远,妈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小春丽还说,自己的数学遇到困难时,很想父母在身边,现在有很多数学题都是爷爷讲给自己听,“但是每次遇到困难,第一个想要找的还是爸爸妈妈。”春丽也想过,能不能自己去爸爸妈妈干活的地方,可是160公里的路程,让她望而却步。
除了遇到困难,自己特别想见爸爸妈妈的时候还有很多,“三年级考试,语数外都考了95分,特别高兴,想第一时间告诉父母,可是他们不在。于是我等啊等,等到放假了,我就被接去潍坊爸爸妈妈上班的地方,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夸我聪明,懂事。”
在交谈中记者得知,小春丽平时一星期只能和爸爸妈妈通一次电话。
“我肯定能考到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现在我的成绩在班里还不错。”
为了160公里以外的那个梦,12岁的小姑娘,付出得比这个年纪的同龄人,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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